第二日,宋四娘邀了衛姈吃飯,在是衡州最好的酒樓——雲客來。
衛姈猜是為了昨日她與那陳郎君的事。
宋四娘道:“原本我還挺喜歡一家酒樓的,他們家是西北菜本想帶你嘗嘗鮮的,昨日我才知道那酒樓的掌櫃去世了,好多日都不曾開門了。”
衛姈一愣,她說的是彙雲樓,吳掌櫃已經死了許多日,是啊,彙雲樓沒了,頓時難過了起來,又一個認識的人因她死掉了。
宋四娘像是難以啟齒一樣,一直看着衛姈,當衛姈回看她了,她又不說話一直灌自己酒。
衛姈按下她的酒壺“不許再喝了,小心醉了。”
“你怎麼跟蕙娘一樣。我,我不喝我說不出來。”宋四娘說到這裡留下淚來,看得出來她心裡藏了很多事,很委屈。
衛姈雖不懂卻尊重,她歎一口氣,算了,就讓她喝吧,喝酒算什麼,自己不常常也是想喝就喝嗎,就讓她放縱一回,她把手輕輕拿開“喝吧,但是不許喝醉。”
讓她喝了,她又不急于喝了,慢慢開口:“九娘,怎麼才能做到你這樣雲淡風輕,你對徐荥可是毫無意動,對那文采斐然的穆兆清、李二郎君也從未正眼看過,更别說其他人了。”
宋四娘有些醉意的趴在桌上,看着衛姈接着說:“我兄長啊、韓吉、李三郎你對他們更是熟視無睹。”
衛姈剛開始還以為她在誇自己,聽着聽着不對味了,合着她在她心裡是個眼睛長在頭頂上的呗。
“瞧你說的,我可是誰都瞧不上。”衛姈笑着搖搖頭:“你可真是宋方祁的親妹妹,你哥要是聽到你這麼說他,拿他跟韓吉和李三郎一起比,還不得氣死,至少你哥哥在我眼裡比他倆強多了,我哪裡對他熟視無睹了。”
“嗯——”宋四娘坐起來搖着頭說:“你知道我說的是什麼,你從來不受他人情緒牽引,就算跟劉婉、袁六娘吵架時你雖也生氣,但看着就是——就是很淡定,像是有另一個你在冷眼旁觀。”
衛姈心裡一驚,宋四娘竟看得這般深,是因為這些事這些人她覺得都是過客與自己無關,所以才不放心裡偶爾流于表面被宋四娘捕捉到了嗎?不是,今日不是說宋四娘的事情嗎,怎麼開始挖她的行事風格了。
“今日你找我來就是說這個?”衛姈提醒到,将跑遠的話題扯回來。
聞言宋四娘面上的表情又變成霜打的茄子一般,“昨日謝謝你為我遮掩。”
衛姈拿過酒壺為自己倒上一杯“這算什麼,也值得謝。”就算被人看見不過是兩人在一起說了些話有什麼的,本朝男女大防哪有那麼嚴苛。
宋四娘“你不懂,若是别人,到也無妨,偏偏他不行,若是傳到我父親耳朵裡...”
衛姈也不追問“那我就受下了,這桌菜看着還不錯。”夾了道跟前的菜嘗了嘗,還可以,隻是不對她的口味而已。
“九娘不知說你是體貼,還是說你無心,要換作别人早就追問下去了。”宋四娘本想等衛姈問她再說兩人的事,顯得矜持。
衛姈自然是對兩人的事沒興趣了,男歡女愛見過多少故事,早就不新鮮了。
衛姈夾了一口菜後回看宋四娘道:“想說我就聽,出了這個門我就會全忘了。”
衛姈越是這樣,宋四娘越是相信她,仰頭悶了一口酒,怅然道:“他叫陳旻,你知道陳家嗎?”
衛姈搖了搖頭,陳家很有名嗎?
她接着道“陳家商賈出身,在做生意一道上頗有運勢,雖也有子弟入了官場,可根基尚弱依附于秦家而已,就是昨日你見的秦三娘他們家。”
原來陳家是門第不顯,士族貴女愛上寒門小子,嗯,不新鮮。
宋四娘仿佛是知道衛姈想到了什麼,說:“我才不是一時興起,也跟那些才子佳人的話本不同,我欣賞他才華橫溢,敬他出淤泥而不染,身上從來沒有商人的銅臭氣和斤斤計較。”
行,商人都臭。衛姈懶得糾正,可以說宋四娘的想法就是大多數士族的想法,既享用商人帶來的便利、财富又嫌棄他們市儈計較。
還說跟話本不一樣,你倆和不就是俗得不能再俗的士族與寒門的愛情故事嗎,最多就是寒門比庶族好上那麼一點。
宋四娘看衛姈不以為然,重複道:“真的不一樣,不一樣,我們是真的相愛的。”
“何以見得?”衛姈本不想發問的,可想起昨天那個陳旻,面對淚眼婆娑的宋四娘仍是一副端方君子的樣就忍不住道。
“他為我寫詩為我作畫,我們談心聊天,在一起時很開心,真的、真的。”生怕衛姈不信一樣。“幾日看不見他就總是寝食難安,見到他就心砰砰的跳,這還不是喜歡是什麼”
衛姈極力忍住表情掩飾内心的吐槽,你是喜歡,她看出來了,可陳旻呢,她怎麼沒聽出來他的喜歡呢,寫詩?作畫?談心?這不是是個人都能做到,想到宋方祁估計寫不出什麼詩,她默默改成,是個文人都能做到。就這樣?你就寝食難安了?你未免有點太好騙了吧?
衛姈平靜的問道:“既然明知道沒有結局,為何還要糾纏?”
“父親不知道他的才華,若是知道,一定...”宋四娘說到這,激動的情緒平緩下來。
一定還是不同意,這不是廢話嗎,别說陳旻的才華能幹什麼,就算他是今科狀元,憑他的門第宋家也瞧不上這門親事。
衛姈都知道的事,宋四娘會不知道嗎?自欺欺人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