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能料到自己以後的日子有多艱難。

再者，按照原計劃他應該在戾的陪同下多出門了解這個社會，可這樣的事情發生之後，他們還能不能正常的出門都是未知數。

易钊想深深的歎口氣，但餘光瞥見一旁的戾，生生咽了回去。

正頭疼着，一塊兒光屏出現在他眼前。

“要玩兒嗎？”

是戾的聲音。

“謝謝上将。”易钊故作輕松地笑着說。

“不謝。”戾好像沒有察覺對方的異常，淡淡的答道。

易钊操控着精神力進入戾的終端，不知道是不是今天檢查做多了的緣故，他對精神力的操控一下子又熟練了許多，融進終端時毫不費力，連戾都驚訝了一下。

易钊有些得意的沖他笑了笑，認真的操控起光屏來。

果然。

這次遠比上一次流暢，易钊先是仔細回想了剛才的飯菜，出乎意料，好像找到了店家，他向戾求證，得到肯定的回答，摸索着給店家留了條好評。

又搜索了小管家，理所當然找到了它的生産商，他慢慢的浏覽了很久店裡挂上終端的機器蟲，沒有找到和小管家一樣的款式。

小管家這款大概已經停産了，易钊猜測。

看完這些，他陸陸續續的又搜了前幾天買的筆記本，在店裡看見的奇形怪狀的文具，戾的飛行器...

他漸漸從中找到了刷終端的樂趣，操作也越來越熟練。

最後，想不到什麼可以再搜索的了，鬼使神差的搜了迪卡.梅蘭特。

對方的照片跳出來時他往戾的方向瞥了一眼，見對方正閉着眼，放心的浏覽起來。

關于迪卡的内容不比戾少，易钊翻了許久，最後神色不辨的退出。

“上将。”

戾不知道什麼時候睜開了眼睛，正靜靜地注視着他，易钊被吓一跳，大半是因為心虛。

“嗯。”

易钊又不知道該說什麼了。

“看見了嗎？”戾問。

“嗯？”易钊心頭一跳。

“迪卡，他做的事，蟲子們對他的評論和态度，都看見了嗎？”

“嗯。”

易钊聲音有些悶。

“為什麼要同意？”後悔了嗎？

後半句他沒說出口。

“這對我并沒有太大的損失，而且...幫個忙嘛。”

易钊頓了頓，回答道。

覺得自己好像從來沒有這麼不幹脆過，忽然有些煩躁。

“為什麼要幫忙？”

“想幫就幫了，我比較善良。”

易钊笑着回答，甚至開了個小玩笑。

煩躁歸煩躁，他倒不至于把氣撒在戾身上，畢竟這也不是因對方而起的。

“你知道那意味着什麼嗎？”

“我看見了，我知道。”

看着戾投過來的目光，他正了正身體，認真的答到。

戾一瞬不瞬地看了易钊，良久，吐出來兩個字。

“易钊。”

像是一句自言自語，像是一聲無奈的歎息。

易钊心髒好像被捏了一把，他愣住了。

那一刻，戾平靜無瀾眼睛裡好像藏了許多要說的話，沒等易钊起身捕捉到，轉眼便再也不見蹤迹。

可他好像懂了，戾的黑眼睛像深邃黑暗的宇宙，要吞沒了一切靠近它的物體。

“上将，再給我一些時間。”

他聽見自己輕輕地說。

看見易钊小心茫然地眼神，戾的心髒猛地塌陷了一個角落，再也無法像個惡蟲不依不饒的追問。

“好。”

山谷傳來了回聲，慢慢的重重的。

兩蟲默契的移開視線，等各自情緒都穩定下來，空中那股若有若無的酸酸澀澀的味道也煙消雲散。

“上将，那你呢？”可惜話題還沒結束。

“嗯？”

這下輪到戾不明白了。

“會覺得委屈嗎？”

委屈？

戾在心頭細細的咀嚼了這個詞語，帝國上将，身體裡的血液都該是滾燙的鐵水，這樣的情緒不該屬于他。

他沒有明白易钊的意思，沉默着不說話。

易钊歎了口氣，

“被一隻B級雄蟲淩辱，會覺得委屈嗎？”

......

客廳裡陷入長久了寂靜

戾疑惑地看向易钊。

對方就那樣坦坦蕩蕩接受着他的注視，眼裡隻是純粹的疑惑，好像還有着不甘，惱火，心疼...

他覺得自己好像是看錯了，眨了一下眼睛。

“上将，會嗎？”

易钊覺得這樣的安靜讓他有些難以忍受，他重複道。

戾低下頭，笑了。

易钊呆呆地看着，即使隻有幾秒鐘，他卻感覺過去了很久。

對方再次擡頭時，嘴角笑意淡了許多，等戾終于開口回答他的問題，嘴角的笑意徹底消失。

“能為解決雌蟲的精神暴動出一份力，隻會是我的榮譽。”

他說。

...

易钊被對方眼裡的認真和執着鎮住了，等回神才發現對方還沒有回答自己的問題。

他笑了笑，沒再執着于答案。

需要時間原來不止他一個。

各自心底都有了答案，氣氛一時又恢複了融洽，在暴風雨來臨的前夕，易钊竟然感到了前所未有的甯靜。

“上将。”沉重短暫話題結束了，他們現在要聊些簡單的了。

“我們要帶那些東西走？”

“你想帶什麼？”

“我沒什麼要帶的，這不是得看你嘛？”易钊的頭又搭在了沙發靠背上，他歪着腦袋說。

“小管家。”

“嗯，還有呢？”

“沒有了。”

“啊？”

戾的表情認真，沒有絲毫作假。

“過去之後缺什麼讓他們買。”

“呵呵...也是。”

易钊笑着轉回腦袋，一直歪着其實也怪難受的。

“那...”

戾又聽見易钊的聲音，瞥了對方一眼，他發現易钊放輕的時候話就會多起來，就像現在。

“上将，我問你個問題。”易钊直起身。

戾看向對方，示意易钊可以繼續問。

“你說的那個知情蟲是？”

易钊從沒見過對方有除達約法之外的任何親密的蟲，連終端都沒怎麼見他打過，之前在終端上他大概了解了戾的一些情況，但是真是假他分辨不出，導緻他連個猜測的方向都沒有。

從在基地裡聽見戾的回答起他就想問了，一直沒找到機會。

“我的朋友，過幾天你就能見到了。”

朋友？

易钊了然，既然過幾天就能見到，他也不再好奇。

因為晚上的計劃，他今天不用再練習精神力，晚上的時間便空了出來。

他一會兒同戾聊些七零八碎的天，一會兒借戾的終端刷，一會兒跑上樓，把筆記本拿下來補上前兩天的日記。

時間倒也過的飛快，不知不覺到了晚上十二點。

戾睜開眼睛，提醒一旁聚精會神刷終端的易钊。

“開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