衆人齊齊轉頭望向他:“......”
“的确...好像...是...是邱将軍。”崔備也有些結巴道。
邱慶之看了眼叽叽喳喳的幾人,黑眸冷冷掃來:“你們都很閑嗎?”
衆人莫名齊齊站的筆直,互相對視了幾眼,還是王七開口道:“既然邱将軍在此,那我們就先告退了!”他邊向其他人使眼色,邊轉身出了院子。
阿裡巴巴也拱手道:“寺卿就拜托邱将軍照顧了!”
催備也說:“寺卿就勞煩邱将軍了。”
孫豹拱手道:“恭喜邱将軍歸來,寺卿終于是等到了!”說完他便轉身欲走,可看着身邊還傻愣着的陳拾,他又轉了回來,一把撈過對方,将胳膊搭在陳拾肩上小聲道:“還不走?留下來等着這位發怒啊!”陳拾不明所以看着孫豹問:“邱将軍回來是好事,為啥要走啊?”孫豹滿臉無奈,跟他一起将散落在地上的食盒收拾好,扯着他就往外走,邊走邊道:“我們先出去再說!”
邱慶之目送幾人出了院子,他又回到屋内看了眼榻上那依舊在熟睡的人。李餅睡得依舊很不安穩,眉頭深鎖,似又在做夢,邱慶之伸手撫平他皺起的眉,又輕吻了他的額頭,才起身朝外面走去。
他到了夥房,跟做飯的王廚攀談了幾句,王廚點了點頭,表示明了,便開始在竈台上忙活了起來,他則在竈台另一側忙活着。
約莫半個時辰左右,他拎着食盒朝李餅院中走去,大理寺内路過的衆人見着他紛紛讓行,這些人都從王七那裡聽說了邱慶之歸來的消息,此刻見到正主從面前走過,一個個既緊張又興奮,跟見了名人權要似的,邱慶之目不斜視,從容冷峻地從衆人面前走過。
李餅熟睡中被夢魇驚醒,他坐了起來,揉了揉惺忪睡眼,腦中回想着昨晚的春宵情事,以為自己在做夢,可他微微一動,腰腹傳來的酸痛之感提醒着他昨晚的事兒都是真的。
他摸了摸身旁冰涼的被褥,驚慌地喊道:“邱慶之!”
話聲剛落,門便吱呀一聲被推開了,望着走進屋内的熟悉身影,剛醒沒見着那人時的慌急心情,稍稍安定下來。
邱慶之見他醒來,将食盒放下,又去打了水來給他洗漱。李餅見着這熟悉的一幕,鼻間微酸,又欲垂淚,邱慶之見他這樣子,無奈地笑道:“怎的數年不見,郎君卻是愛哭了起來。”說着将人抱在懷裡,撫着他柔順的銀色安慰道:“李餅,我已經回來了,往後日日在你身旁,再不分離。”他說着輕吻向李餅那泛紅的眼尾。
懷中人擡起頭,摸向他那曾在心中描摹了無數次的眉眼,輕聲道:“邱慶之,你欠我的,要用你一生來還。”
“永生永世,都是你的......”他輕吻他的眉眼,溫聲道。
兩人溫存了片刻,邱慶之看了眼案上的食盒:“去吃飯,這是我與王廚一起做的,也不知合不合你胃口。”
李餅剛一下榻,腳下便一軟差點摔倒,邱慶之眼疾手快趕忙扶住他:“沒事吧!”
李餅臉頰羞紅瞪了他一眼:“還不是你!”
邱慶之唇角帶笑,扶着他到了案前,将食盒内的吃食拿出擺在案上,給他盛了一小碗生進二十四氣馄饨,李餅接過,剛吃一口他便眸光微亮,望着邱慶之道:“這個餡是你做的?”
“嗯,如何?”邱慶之問。
“好吃!”李餅望着邱慶之,大眼睛泛起小星星。
邱慶之笑了笑:“那就多吃點。”
他起身去将窗撐開,深秋溫暖的日光灑照進來,令昏暗的屋内添了一絲光明與暖意。
李餅吃了兩碗馄饨已是撐到不行,他摸着有些微鼓的肚子道:“好飽,剩下的吃不了了。”他眨着大眼,無辜的望着邱慶之。
邱慶之挑眉,摸着下巴,看着他戲谑道:“看來郎君昨夜還沒盡興,體力消耗的還不夠,要不現在......”
“邱慶之!”他話還未說完,便被李餅打斷,他羞惱地盯着他,伸出的手卻是綿軟無力地捶打在邱慶之胸前。
邱慶之見他似是累極,便也沒再逼他,将桌上殘羹收拾好,準備拿到夥房,李餅卻拽了他的衣角:“我與你一起。”
邱慶之扭頭,看到他眼中的不安與惶恐,内心揪了下,他放下食盒将人拉到懷中:“李餅,我再也不會離開你了。”他蹭着他的臉頰,溫聲說。
李餅扭頭盯着他的黑眸,似是想整個人鑽進他的腦袋中去,看看這人到底是否真的如此想法。他被邱慶之一次次的自我決定整怕了,這讓他很沒有安全感。
他抱着他的脖頸不願松手,邱慶之無奈道:“那我們一起出去,現在你手下的那些人可是全都知曉我回來了,且昨夜宿在你屋内,你确定要與我一起出去嗎?”邱慶之看着懷裡的人,唇角輕揚笑着問。
李餅身體微僵,臉騰地紅了一片,将頭埋在對方懷裡。他怎麼忘了這事兒,邱慶之歸來,他早間又出去給他做飯,應是已經跟大理寺的衆人打過照面了,也不知這幫人有沒有對他講不該講的話。
他想着便問了出來:“他們...有沒有問你什麼...”
邱慶之低頭看着懷中人道:“問我什麼?”
李餅沒答話。
卻聽邱慶之說:“這還用問嗎。”他說的理所當然,笑的一臉炫耀。
李餅臉羞紅到了脖頸,他将下巴枕在邱慶之頸窩有些忸怩道:“我...我不要出門了!”
邱慶之忍不住笑了起來,低沉的嗓音回蕩在溫馨的室内,他将人微微扶正,盯着他的眼睛:“乖乖等着,我馬上回來。”說完他便收拾起食盒離開了。
李餅坐在案前,回想着昨夜邱慶之歸來後的一幕幕,隻覺像一場夢。
他微微動了身體想換個姿勢,可剛一動,腰腹間傳來的酸痛感讓他吸了口冷氣,隻是瞬間他便又開心地笑了起來,自語道:“邱慶之...你别想再抛下我...”他對着空氣揮了揮拳頭,笑得一臉得意。
昨兒晚他已經發現,若想引起邱慶之動怒,便是拿自己來威脅他,自始至終,邱慶之的把柄都是自己。
“我,才是他的逆鱗。”李餅自語,想清楚了一切,而内心又被邱慶之歸來的喜悅填滿,卻是又喜極而泣,他趕忙擦了擦,怕那人回來又擔心自責。
這些年神都太平,無甚大案,而小案子大多都在各衙門自己解決了,稍有些難解的案件才會移交大理寺處理,而這些明鏡堂衆人也都已經能熟練應對,是以這三年間,李餅幾乎無甚事可做,每天不是靜坐發呆,就是帶着黑貓回李家老宅一待便是間月左右,且不讓人跟随。
往日歡鬧的大理寺依舊熱鬧,隻有李餅與他們格格不入。邱慶之身死,帶走了他的魂兒,和那臉上的笑,留在這世間的,隻是一縷緬懷那人的孤影。
而這一日衆人得知邱慶之歸來,大理寺上下更是熱鬧非凡,衆人都知道寺卿惦念的那人回來了,寺卿的魂兒也跟着回來,大家由衷的為兩人感到開心。
邱慶之回到李餅住處,卻見他坐在案前,望着窗外的秋日傻傻的笑,眼角似是還有未幹的淚痕,他忙過去将人攬到面前,輕語道:“怎麼又哭了?”他黑眸盛滿心疼,擡手拭去李餅眼角的淚。
李餅将他緊緊抱住:“邱慶之......帶我走吧!”
邱慶之聞言愣了一瞬,繼而笑道:“好!”
大理寺明鏡堂内,衆人看着站在正中桌案前的兩人,面面相觑,神色各異。
王七忍不住問:“寺卿,這...邱将軍回來是好事啊,你為什麼要走?”
“對呀對呀!寺卿,你這是要卸磨殺驢、過河拆橋、罔顧人倫、本末倒置...”
孫豹趕緊捂住了他的嘴:“阿裡巴巴!你這輩子都别想過官八了!”
阿裡巴巴被孫豹捂着嘴,憋得嗚嗚嗚個不停。
崔備問:“寺卿可是想與邱将軍一起歸隐?”
他話一出口,衆人便都住了嘴,齊刷刷望向兩人。
李餅點了點頭,溫聲道:“現下神都太平,百姓安居樂業,你們也已經成長到完全能夠獨當一面,而我......”他望了一眼身邊之人,邱慶之也低頭看着他,兩人相視一笑。
“他還欠我一些債,我需要從他那裡讨回來!”李餅忽然指着邱慶之說。
衆人齊齊無言“......”我們是你們調情的一環嗎,工具人!
他朝衆人拱手施禮:“但行好事,莫問前程,諸位,後會有期!”說完他轉頭看向身邊之人,邱慶之牽了他的手,與衆人點頭緻意,兩人便在大家目光的注視下,一起離開了大理寺。
“我是否去趟宮中,向聖人請辭......”李餅略帶猶疑。
“不必,大理寺卿之印已交,後續事宜自會有人處理,且這神都看似繁華祥和,其下暗流湧動還未可知,永安閣雖除,但多的是其他勢力來繼續争權奪勢,李餅,廟堂權謀詭谲,我不想你涉險。”他轉身,黑眸注視着眼前的人道。
“好,吾與君同進退。”李餅笑看着邱慶之說。
“此生不離不棄。”邱慶之牽住李餅的手,相視凝望。
兩人驅車離開神都,在下一城鎮将馬車換成了兩匹馬,一黑一白,各乘一騎。
深秋的風撩起兩人的發絲衣衫,他們策馬揚鞭,奔馳在秋景正濃的林間荒野,一陣狂風卷過,邱慶之朝那白馬上的人望去,兩人驅馬并肩而行,他輕巧一躍,便跨上了白馬的背。
李餅見他突然過來與自己同乘,訝異間,卻聽邱慶之問道:“風勢有些大,冷不冷?”說話間他握向李餅那正抓着缰繩的手,李餅聞言心中升騰起一股暖流,這人亦如年少時那般,細心體貼,對他關懷備至,他心下感動,便聽邱慶之道:“前方有一草屋,我們去那裡暫歇片刻。”
“好。”
“邱慶之!”李餅忽然叫他。
“嗯?”邱慶之疑惑。
“我們現在可是無業遊民了,日後以何為生計呀?”李餅無奈問道。
邱慶之笑了笑,心裡想着沒想到他會問這個問題。
他笑着回道:“你破案,我抓賊。”
“此計甚好!”李餅開心的兩眼放光。
邱慶之心道,即便無案可破,無賊可抓,我存的那些财富也夠養你幾輩子了,
隻是他沒有告訴李餅。
黃風古道馬蹄疾,玉面郎君相伴行。萬載春秋江湖夢,唯有邱餅亘古今。
(正文完)僅以此文,獻給所有喜愛邱慶之和李餅的姐妹們!邱餅姐們先别急着走,後面還有幾篇番外,會交代一些文中隐線,感興趣的可以看看哦~