酒店的實木門闆隔音效果超絕,季窈趴在門上聽不到一絲裡面的聲音。
季窈其實清楚這個劇情作者為什麼沒有安排他來救白月生。
單以他在娛樂圈的人設來說,他既沒有對抗制片人的資本,也沒有毆打制片人的體形,他來救人,不過是讓黃宇凡拿捏針對的人從一個變成了兩個。
如果作者有意,會另外安排角色來救人,或者讓白月生自救,季窈隻需等着确認白月生安全就行,反正他也沒能力擺平這件事——
本來應該是這樣的。
但作者偷懶的設計讓季窈身上出了個bug。
娛樂圈的季窈沒有能力,豪門圈的季窈過來卻是降維打擊,更何況季窈還有玄學圈的能力。
雖然在每一個片場内季窈都被安排的炮灰配角的人設,但田忌賽馬,他能針對性地拿出克制這個片場的能力,簡直是開挂一樣的存在。
因此季窈都會限制自己在一個片場使用其他片場的能力,怕打破彼此間的平衡。
但這次是幫助白月生,他可是娛樂文裡的主角,最後肯定會化險為夷,他偷偷使用一下能力加快這個進程,不算是影響劇情吧?
季窈想定便做,救人宜早不宜遲,遇到這種事對心理的傷害比對生理的傷害更甚。
季窈從兜裡拿出随身攜帶的保溫杯,擰開蓋子,裡面的滿杯開水裝了三天,本應早就沒了熱氣,卻不斷地有白霧從杯口湧出來。
白霧流淌在酒店的地面上,沒有沾濕地毯,而是彙聚成了一個缥缈的人形。
“我朋友在裡面被下了藥,有個油膩男想對他圖謀不軌,我猜他現在是在自救,你想辦法幫他從裡面逃出來。”季窈快速交待道。
鬼影聽了,不急不忙,一縷白霧伸出來,想要纏上季窈的腰,“人家照着做了,你給人家什麼好處?”
季窈惡寒了一下,後退一步,舉起保溫杯口對着鬼影,像舉起法海的缽,“還不快去?”
鬼影看到保溫杯,立刻想到自己這三天在杯子裡暗無天日的日子,鬼容失色道:“去去去,人家現在就去!”
說着不等季窈再催促,身形一飄,穿進了房間内。
這是一間歐風裝修的套房,客廳裡空着,鬼影在裡面的主卧找到了季窈說的那兩個人。
其中一個人背靠床頭,形容狼狽,手裡拿着一把帶血的刀,渾身防禦姿勢地對着床下的男人。
床下的男人形貌猥瑣,仿佛在玩老鷹抓小雞遊戲似的,興緻勃勃地對着床上的人。
鬼影一個照面就分清了季窈讓他救的人是哪個,一朵牛糞想要插鮮花,就算季窈沒有說外貌特征,他也不會把人搞混。
白月生兩手緊緊握着水果刀,胳膊不住顫抖,臉色潮紅,他虛張聲勢地對着黃宇凡,“你不要過來。”
黃宇凡樂的陪白月生演這“強制愛”的戲碼,他仿佛很擔憂地道:“好好好,你先把刀放下,仔細再割到自己。”
白月生惡狠狠的瞪着黃宇凡,迷藥侵蝕着他的神智,讓他忍不住閉上眼睛,重影中黃宇凡又靠近了一步,白月生立刻反手狠狠地割了自己一刀,在痛覺帶來的清明中,拿着水果刀向黃宇凡亂揮。
以他現在的速度,也不指望着能傷到對方,隻是謀劃着在對方後退以避開刀刃籠罩範圍時,自己有機會向門口逃跑。
黃宇凡看着白月生的動作就像放慢了八倍速似的,所以他也不怕白月生真跑出了他的手掌心,貓抓老鼠似的,等着白月生逃到卧室門口了,才不慌不忙地去抓人。
隻是他剛踏出一步,不知絆到了什麼,在平地上摔了個狗吃屎。
白月生聽到動靜回頭,看到黃宇凡竟然意外摔倒了,喜出望外,拉開卧室門把手,向外沖去。
黃宇凡眼見白月生跑掉了,連忙半撐起腰往起來爬,沒想到腳下又是一滑,還沒爬起來就又摔倒了。
外面,白月生已經跑到了門口,看黃宇凡一直沒有追上來,扔掉手中沾着血的水果刀,打開房間門。
走廊上空空蕩蕩,白月生晃了晃頭,判斷出最快離開酒店的方向,跌跌撞撞向右手邊跑去。
轉過拐角,沒注意撞到一個人身上,白月生心下一陣絕望,這個酒會上的都不是好人——他不知道他已經害怕到草木皆兵了。
熟悉的聲音就在這時響起,“月生,你怎麼在這裡?”
季窈驚訝地扶住沒力氣往下滑的白月生,看到他手臂上的傷口與血迹,“你怎麼弄成這樣了?”
“季窈?”白月生擡起頭,“季窈?”
“是,是我,你怎麼了?”
白月生握住救命稻草似的握住季窈的手,“季窈,你快走,他、他要追上來了!”
季窈往白月生身後看了一眼,反握住他的手,“我帶你一起走。”
季窈半抱住白月生,後者對抗着迷藥的藥效跑到這裡已經是筋疲力盡,季窈幹脆半彎下身,将白月生搞在了自己的背上。
他背着人去等電梯,銀色的電梯壁映照出白月生困意滿滿的臉,季窈貼心道:“你困了就先睡吧,有我呢。”
“不,我不能睡,”白月生強打起精神,“我要回去再睡。”
季窈無聲地歎了一口氣,還好他出手去推劇情了。
作者精心設計的每一場遇險戲份,落在具體角色頭上,都是一場無聲的災難,後續的打臉也彌補不了之前受到的傷害。
白月生用手摳着自己的傷口,這個時候也沒有忘記問:“你怎麼在這裡?”
電梯正好到了,季窈背着人走進電梯,面不改色地回道:“參加完酒會準備回去,恰好遇到你。”
“嗯。”白月生聲音低低的應道。
電梯門緩緩閉合,一路下行,沒有人說話。
到了一樓,在等待電梯門開的時候,白月生突然擡起頭來,從電梯的反光裡看着季窈,輕輕的說了聲:“對不起。”
季窈沒聽清,擡頭問了句,“嗯?”
白月生卻沒再說了,他把頭埋在季窈的肩膀上,虛弱道:“今天晚上的事情不要告訴别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