甯蘇隻覺得身子酥軟,整個人又往水下沉了幾分。鼻尖碰到水面飄浮的柔軟花瓣。
好香啊。
香味沁人心脾。
香得太過了。
甯蘇暗叫不好,忙伸手去抓架子上的衣物。才穿上外袍子,無數箭矢刺破窗紙飛來。浴桶瞬間被箭射得千瘡百孔,水流了一地。她感知到門外有六個人的氣息,其中四個人殺氣極重,另外兩個不會武功隻是在一旁看戲。
看來三大家并沒有信任她和程緣緣。
甯蘇拔下根廢箭折了箭羽将長發挽起來。聽到房裡的動靜,一顆幾十斤重的鐵球砸破門窗重重墜來,另外三名殺手伺機而入将甯蘇團團圍住。鐵球的一端焊着數米長的鐵鍊。那名殺手将鐵球揮得飛起,頃刻間屋子已經被砸稀巴爛。另外三人配合着圍攻甯蘇,劍劍對着要害,不留生機。
甯蘇隻是四處躲避并不回擊。這四個人是要殺她,但是她卻不能動殺心。
主梁被砸倒後,整間屋子轟然倒塌。甯蘇趁四人逃生之際直接徒手劈斷鐵球與鐵鍊的鍊接處,手上用力直接拽倒對手。另外三人見狀圍攻過來,甯蘇一時手邊抓不到物件,隻能取下頭上的斷箭去格擋。箭頭刺穿了一人的手掌。那人哀嚎着丢掉手裡的劍,甯蘇接下後反手兩劍打落剩下二人手裡的劍。
四人明白自己與甯蘇的武力懸殊過大,一個個慌忙後退。
甯蘇将手裡的劍抛出去,隻聽“铮”的一響,那劍插入柳、陳兩位家主跟前的青石闆磚裡。兩位家主都吓出了一身冷汗。他們以為甯蘇的武功也就跟程緣緣不相上下,沒想到甯蘇有這麼大的本事。看着也就是一個瘦弱的小姑娘,誰知請了四個殺手都搞不定。
甯蘇挑眉怒道:“二位家主是什麼意思?”
柳新榮跟陳三思面面相觑。
柳新榮站出來道:“流星姑娘莫怪。我們隻是想試試姑娘的武功。畢竟古府一直都有江湖高手把守,雙方要是實力差距太大,我們便不願涉險。商人嘛,做事情總是把利益放在第一位,請姑娘見諒。如今我們已經知道姑娘的實力超群,自然會按照我們原定的計劃進行。隻要姑娘拿到賬本,我們三家便會聯合城内所有商戶在訴狀上簽字蓋章。”
甯蘇很清楚柳、陳兩家在打什麼如意算盤。今晚她要是被四個殺手殺了,柳、陳兩家就抽身。
陳三思跟着說道:“流星姑娘放心,我們生意人最講究的就是信譽。隻要姑娘拿到賬本,我們決不食言。”
甯蘇把頭發攏到耳後,點點頭。
“不過,我還有一點不明白。”陳三思接着說,商人的眼裡閃着精明的光,“這件事情跟姑娘你,還有程姑娘,一點關系都沒有。流星姑娘為什麼願意冒這麼大的風險來幫我們呢?說實話,我們就是因為想不明白這一點,覺得姑娘你可能另有所圖才懷疑姑娘。流星姑娘能告訴我們,你做這些事情是圖什麼嗎?”
這确實是個好問題。甯蘇張口就來:“二位家主都是商人可能不會理解,我們這些江湖人圖的是心中的道義。我們習武為的是守護正義,守護百姓。如若隻是為了糊口,習武沒什麼意思。我既見過衙役欺壓百姓,姓段的狗官貪斂錢财罔顧正義,那我就不可能不管。我有幸與離老将軍比試過幾招,算是有些私交,他老人家最是講究正義。東滄城既是離老将軍管轄的地界,隻要我們把證據送到中滄城,離老将軍便不會坐視不理。我今天剛收到線人的消息,賬本已經找到了,過兩天我就去接應。一拿到賬本和訴狀,我和程姑娘就快馬加鞭去中滄城,應該能在秋獵前趕到。”
每隔三年中滄城便會舉行秋獵,離家會邀請附近的門派一同參加。
這一段瞎話三分真七分假,說着說着甯蘇自己都快信了。
“說得好!”
甯蘇話音剛落,不遠處的牆角處有人馬上應了一聲,接着是栽到地面的一聲悶響。柳、陳兩家隻有一牆之隔,柳府的長子柳玉清剛從陳府那頭爬牆爬過來,腳下一滑當着衆人的面出了醜。
陳三思黑沉着臉,指着剛爬起來的柳玉清呵斥道:“又爬又爬又爬!我們陳府的門是擺設嗎?你光明正大地從正門進不行嗎?誰擋着你了?我們陳家真是倒了血黴才跟你們做鄰居!老柳我告訴你,你今天别攔着我,我一定要替你好好教訓教訓你兒子。我來教教他什麼叫規矩!”
柳新榮也知道自己兒子行事荒唐,何況今天還有這麼多人在場,真是老臉都丢光了。但又舍不得打那個不成器的兒子,見陳三思奪劍去追柳玉清趕忙上去攔着。
甯蘇愣愣看着這滑稽場面,一股無名火直沖頭頂。她現在光着腳站在青石闆磚上又冰又涼,長發淩亂,十分狼狽。雇主們你追我趕沒有正形,而剛剛殺她的人圍坐一起聊得興起。
“聽說這柳公子風流得很,每天爬陳家的院牆就是為了去見陳小姐。你說他有門不走偏偏爬牆,真是有病。”
“那這陳小姐的名聲不就毀了嗎?怪不得陳老爺這麼生氣,要換做是我,我早宰了他!還用等到現在。”
“不過我聽說啊,這陳小姐從小就是個病秧子,活不長。陳家找了多少大夫來看過,都沒戲.......”
甯蘇踹了一個殺手,那人對上她冷冰冰的臉吓得哆嗦。“你們不走還留在這裡幹什麼?想再跟我打?”
那殺手哆哆嗦嗦回道:“不不不,不是。柳老闆還、還沒給我們錢呢。我們還、還走不了。”
甯蘇壓制着火氣瞟了眼已經塌得徹底的房間,長歎一口氣,赤腳向别的院子走去。還好碧玉簪子她洗澡時便拿下來擱在衣服的夾層裡,沒有破損。
可她的藥罐、彎刀還有兩身衣服都堆在廢墟裡了。
不行,柳、陳兩家必須得賠!必須賠!雙倍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