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往左挪了幾步想給對方讓開路,大家各走各的,對方卻跟着也往左走。
仲南往右挪挪,對面的人也跟着過來,硬是把他的路擋嚴實了。
這不是故意找茬嗎?
是他悶頭走路,沒讓對方看清他是公子身邊得力的随從,這人才敢這樣嚣張嗎?
他有些愠怒地擡起頭,幾道人影清晰地映在眼中。
原來是青溪和幾個二姑奶奶身邊的丫鬟小厮,仲南立刻收斂起怒氣。
雖然大家都隻是下人,而且真要論的話,他在公子身邊伺候,品級比青溪高。
可二姑奶奶身邊的人誰敢得罪,二姑奶奶冒犯公子,公子都縱着,仲南一個下人,哪敢罵青溪故意擋着他的路啊。
仲南陪笑道:“青溪姑娘,真巧,勞煩讓讓,公子要我辦差,我可不敢偷懶。”
青溪睨他一眼:“公子讓你辦什麼差啊,說來聽聽。”
仲南想了想,道:“公子的事我哪敢往外說啊。我和青溪姑娘一樣,都是給主子做事的,不敢自作主張,什麼都往外說。要是二姑奶奶關心公子,二姑奶奶可以自己去問公子,也免得我這個笨嘴拙舌的,把事情辦砸了。”
“你不肯說我也知道。”青溪不屑。
青溪等人取衣料回來時恰好經過風荷園,聽見公子要仲南去祠堂,讓夫人不用再罰跪了。
青溪深得謝燕拾重用,最知曉她的心思,又怎麼能眼睜睜地看着這個折騰崔韻時的機會從眼前溜走。
能幫着謝燕拾收拾崔韻時,那就是立了功,長了臉。
又因為公子要給謝燕拾面子,事後也不會怪罪她們這些跑腿的丫鬟,最後崔韻時隻能吃下這個悶虧,丢盡了臉。
這六年向來如此。
所以她們等在原地就是打算堵住仲南,合力把他捆去二小姐的容拂院,等時間長了,崔韻時把時辰跪足了,再放他去傳公子的話。
青溪對着身後五人做了個手勢,六人一擁而上,把仲南給拿下了。
仲南不明所以,拼命掙紮。
他不知道二姑奶奶又要做什麼,可是她一向沒輕沒重。
仲南越想越怕,大喊:“青溪姑娘,我沒有得罪你們啊,就饒了我吧,我還有公子交給我的差事在身,公子的事,我們誰都不能耽誤啊!”
青溪笑了笑:“别想拿公子壓我,二小姐要做什麼,公子何曾多管過。”
她命令其中兩人用手帕堵住他的嘴,又用腰帶捆住他的手腳,把他捆得動彈不得,衆人合力,将他擡去了容拂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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屋内,謝燕拾剛沐浴完,正由兩個丫鬟給她身上細細抹上碧煙花制成的香膏,她對鏡端詳自己的面容,心想花容月貌這四個字,她謝燕拾也是擔得的。
隻恨她的丈夫有眼無珠,隻以崔韻時的長相為美,卻不知人的外表隻是其次,真正要緊的是氣質。
白邈更是該擦亮他的眼睛,他已經娶到了她這樣好的妻子,他還有什麼不滿意的,竟不知珍惜。
想到白邈,謝燕拾的好心情蕩然無存,直到青溪将今晚的所見所聞都一一禀報給她,她的臉色才迅速轉好,贊道:“你做得很好。”
謝燕拾挑起妝台上的七寶纓絡,她将它高高抛起,任它落到地上。
她說:“不過如果跪滿六個時辰才放了仲南去傳話,那就有些不好看了。就先讓她跪完四個時辰,再告訴她。這樣時間既不會太短,也不會太長,我也算是給長兄面子了。”
“不行,”謝燕拾轉眼又否掉這個想法,“這樣總不夠痛快,她今日掐我那兩下明着是拉架,其實就是公報私仇,我得好好地治治她,讓她知道自己的身份,别真當自己是我長嫂,在我面前擺架子。”
她伸出手,下人很有眼力見地撿起地上的纓絡,跪着捧到她面前。
謝燕拾沒接,那下人便一直跪着。
說實話,謝燕拾一時還真想不出該拿崔韻時怎麼辦
青溪看出她的心思,給她出主意:“夫人若是覺得隻讓她跪四個時辰不解氣,不如到時候别讓仲南去傳話,讓我去說,讀過書的人心氣都高,重視氣節,什麼士可殺不可辱的。我一定好好寬慰我們這位崔夫人,讓她羞憤難當,最好啊,她能被氣出個好歹……”
謝燕拾聽得笑聲連連:“甚好,便交給你去說。”
謝燕拾身邊另一名大丫鬟見香有些擔心地說:“夫人,要不然還是讓仲南去傳話,這一回便這麼算了吧,以後這樣的機會有的是。今日做得太過鬧大了,我怕公子和郡主追究起來要怎麼辦?”
謝燕拾和青溪都不以為意。
謝燕拾掩唇一笑:“你看長兄什麼時候為她拂過我的意。至于母親那邊,反正有長兄在,怕什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