随着幾人深入,本就算不上寬的小徑愈發狹窄而崎岖,四周的灌木亦愈發茂密,草木深深,日頭在枝桠間落下斑駁的影。
泥土與腐敗落葉的氣息鑽進鼻尖,算不上難聞,隻是無端叫人壓抑,商桑望着幽深的密林,心裡像有千斤的重物壓着,有些喘不上氣來。
這是怎麼了?
“快跟上。”
前邊有人叫她。
商桑回神,按下心頭不安,擡腳跟了上去。
“柴胡,曬幹後兩個銅闆一錢。”
清雨一路撿着藥材,一路絮絮叨叨,突然臉色一變,停住了腳步。
“靈芝!”
清雨一臉興奮。“這個最值錢。”
“等等”
商桑拉住她伸出的手。
“幹嘛,别想和我搶... ...”
清雨猛然轉頭,打開她的手,将身一探,急速收回了手。
剛剛還藏在草叢中的靈芝已經落到了她手中。
清雨揚了揚手,露出一個狡黠的笑。
“小樣,想和你姐... ...”
下一秒,她的笑容一僵。
一陣細微急促的窸窣聲自耳邊傳來,不遠處的一條枯枝上,一條色彩斑斓的蛇正緩緩移動,三角形的頭部和吐出的信子,在陽光下顯得格外醒目,看起來是條毒蛇,而且憑這蛇的花哨程度來看,毒性還不小。
清雨心猛地一緊,目光緊緊鎖定在那條蛇上,那蛇亦感受到了二人的存在,頭部微微揚起,那雙冰冷的眼睛直勾勾地盯着商桑,随時會發起攻擊。
“不要動。”
她看見商桑朝她做着口型,心跳加速,幾乎能聽到自己的呼吸聲,試圖保持冷靜,但身體卻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啪嗒。”
一顆成熟的野果從樹上落下,砸在地上,周遭的泥土四濺開來。
那蛇聞聲向她飛撲而去。
“壞了。”
清雨絕望的閉上了雙眼。
千鈞一發之際,破風之聲傳來,一條竹杖高高舉起,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勢朝蛇的方向揮去。
“吧嗒。”
那蛇在半空被擊落在地,往草叢中一竄,不見了蹤影。
“呼。”
清雨睜開雙眼,長舒一口氣,癱坐在地上。
“吓死姐了。”
她将一旁掉落的野果丢出數米遠。
“沒事吧。”
手執竹杖的人望向商桑。
商桑搖了搖頭。
“不是,師兄你什麼意思,差點被咬的人是我。”清雨又丢出一個野果。
“以後走路還是要小心些,尤其是這種地方,蛇類出沒頻繁。”
“天色不早了,我們回去吧。”
清雨坐在地上。
“不行不行,我腿軟了。”
“師兄背我回去吧。”
“别鬧。”清風收起竹杖,走在隊伍前。
“哎,停下。”
看着他遠去的步調,清雨錘了錘地面。
清揚走過來,看了看她。
“真腿軟了?”
他站着,躊躇了一番,斟酌着開口。
“要不我勉為其難背你一回。”
“滾。”
清雨瞪他一眼,打算爬起來,剛直起身子又跌回了原地,看樣子是真腿軟了。
“看師兄理不理你。”
“我背你吧。”
一雙纖長白皙的手伸了過來。
這下輪到清雨愣住了。
“算了吧。”
清雨望着那截楊柳似的纖腰,真真兒算得上盈盈一握,用點力都怕她折了,自己真爬上去别把人壓死。
商桑不由分說,将人攬了過來,往後背一背。
“哎哎哎,放我下來,我能走了,真的。”
幾個月水到底不是白挑的,商桑背着人,沉默着,走得又快又穩。
“師姐動作真快。”
比蛇還快。
清揚跟在一旁,調侃她,剛剛掏靈芝的那一手,估計連那條蛇都沒反應過來。
清雨賞他一個爆栗,終于如願閉嘴。
一行人行了一段路,隔着個山頭遠遠便望見道觀前黑壓壓的圍了一圈人。
“哎,今天這麼多香客?”
清揚撓了撓頭。
“不是香客。”清風伸出手攔了攔身後的人。
陽光下什麼東西銀光閃閃,晃着人眼。
清揚揉了揉眼睛,看清了他們手上拿着的刀劍,渾身一震,後退幾步。
“啊,我們就出去一趟,這是怎麼了,老頭不是在外邊犯事了吧。”
口中的老頭指的自然是許安。
“腳還軟嗎?”
商桑轉過頭。
背上的人搖了搖頭。
她将人放下,面色凝重。
“與你們無關,這夥人,多半是沖着我來的。”
妙玄觀高居深山之上,怎會引來這麼手多持刀劍的官兵。
隻怕是定北侯世子,她前世的好郎君,找上門來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