許安還是同兩人第一次見面時的模樣一樣,頭發蓬亂,腰懸酒壺,不像個正經道人,見到商桑,沒有意外。
“郡主終于來了,貧道等你多時了。”
商桑擡頭望向他:
“還請道長指點迷津。”許安知道自己說的是什麼。
站在門前的道人卻将手中拂塵一晃,搖了搖頭。“天機不可洩露。”
商桑眯起眼睛,露出茫然神态。“那道長讓我來此地?”
“有些事我不可言,日後你自會明白。”
商桑在明苔山一呆便是數月,許安教她算卦占蔔,卻不收她為徒。
“你有塵緣未了。”許安如是說。
商桑跟着他的幾個徒弟,每天不是布道修煉便是挑水砍柴,對了,還有上山采藥,
采藥做什麼,賣錢。
沒錯,道觀很窮。
是故當商桑一開始想要留下,拿出張百兩銀票之時,清雨一把拿過那張藍色票子,對着上邊的微雕章圖案摸了又摸。
“天哪,這就是百兩銀票的手感嗎,這圖案,這票号,這數字,實在是太漂亮... ...”
她将那張薄紙貼在臉上,鼻尖顫了顫。
“太香了!”
最初聽到商桑要留在觀中的消息,清雨是不同意的。
“生活在這裡,每天都要拾柴燒火,行數裡山路挑水,你行麼?”
清雨仰着頭看着商桑,眼前人皮膚細嫩白皙,一看就是沒幹過活的。
道觀不養閑人,她語重心長。
“觀中生活艱苦,姑娘還是從哪裡來的回那兒去吧。”
商桑目光堅定。
“不試過怎知我不行?”
清雨輕蔑一笑。
“說得倒輕松,山中蟲鼠蛇蟻橫行,你怕不怕?日頭大的時候,連我都要曬脫層皮,你怕不怕?”
商桑不說話了。
見她沉默,清雨臉上笑意更濃。
“怎麼,猶豫了,懂得知難而退也是一種智慧。等天亮你便下山吧。”
商桑垂眸,濃密的睫毛顫了顫:“為何不雇一個人來做這些呢。”
她拿出一張銀票。
“這樣你也不必受太陽曝曬之苦。”商桑看着她粗糙皲裂的手。
“哪有這些閑... ...”
看清她手中銀票的數額,清雨瞪大了雙眼,将口中的話咽了下去。
她一把抱住眼前人。
“商桑姑娘,以後你現在這觀中住多久就住多久。挑水拾柴這種事讓清揚來便好了。”
清雨熱淚盈眶,她敢肯定,他們整座道觀上下都拿不出十兩銀子。
“憑什麼。”
一個小道士走了進來,聞言一僵,不滿道。
他剛進來就聽見師姐把自己給賣了。
商桑遞了錠銀子過去。
“清雨師姐說得對。”
商桑就這樣在道觀住下。
每日跟觀中人一同上山采藥。
“師傅我們有錢了,以後就不用幹這些了吧。”清雨揚着那張銀票,滿懷期待。
許安拿過她手中的銀票。
“天将降大任于斯人也,上山采藥,挑水劈柴,也是一種修行。”
又踱步至清揚面前,伸出手。
“什麼。”
清揚眼睛左瞄右撇,假裝不知。
咳,許安咳嗽一聲。
清揚不情不願的拿出商桑沒給他多久,還沒捂熱的銀子。
“采藥去吧。”
許安沒收了錢,擡腳走出觀門。
“師傅你去哪?”
許安頭也不回。
“下山傳道。”
“分明是拿了我們的錢打酒去了。”
清雨嘟囔。
許安背影僵了僵。
“胡說,你師父是那種人嗎?”
“難道不是?”
“時候不早,我們也該動身了。”
一個溫文爾雅的小道長走了進來,氣質溫潤,一身素淨道袍,最容易爛菜葉似皺而軟榻的料子,被他穿得如同質地上好的錦緞長袍。
“知道了。”
清雨哦了一聲,拉過商桑,向她介紹。
“這是大師兄,就是他救了你。”
來人看了看商桑。
“在下清風。”很平和的語調,人如其名,氣質如同朗月清風。
“多謝相救。”商桑十分感激,若不是眼前這些人自己恐怕早已死在山下。
“舉手之勞罷了,不足挂齒。”
四人就這樣上了山,開始尋找藥材。
“呐,這是甘草。”
清雨指着一株開紫色小花的藥草道。
隻見那草株高約二十來寸,全株被白色短柔毛和腺毛。根莖呈圓柱狀,外皮紅棕,生羽狀闊橢圓形葉。
世人皆知甘草可止咳祛痰,治療傷寒咽痛,卻少有人知甘草湯還可治療凍瘡。凍瘡發裂。先用甘草湯洗過,然後用黃連、黃 、黃芩,共研為末,加水銀粉、麻油調敷。
商桑認真的聽着,将那藥草拔起,放到了身上的羅筐中。
這是黃芪。
清雨又指向另一株開黃色小花的藥草。
黃芪可治癰疽發作引起的萎黃焦渴。用黃芪六兩,一半生焙,一半加鹽水在飯上蒸熟,另用我适才同你說的甘草一兩,也是一半生用,一半灸黃。二藥共研細。每服二錢,一天兩次。也可以煎服。此方名“黃芪六一湯”。
“這片地方常見的還有細辛、及己、徐長卿、白薇、白前等等”
清雨邊走邊說,如數家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