雖說在校外的那家老片皮鴨店面前，一中的食堂可謂是相形見绌，然而午休時間短暫，加上鐘意實在沒臉面拉着陸風行去她潑了他一身雪碧的地方吃飯，兩人就在食堂裡覓食。但今天是校慶活動開放日，來來往往的校友很多，鐘意看着打飯窗口一眼望不到頭的隊伍，拉着陸風行去買了點她高中不想好好吃飯時會買的手抓餅，慢慢走到了食堂外。

接近午飯時間，操場上陸陸續續有學生擠向食堂，也有閑不住的學生湧到操場，從身後摸出足球互相開踢。

鐘意站在操場邊的小賣部門口等陸風行去買水，她看着綠茵場上躍動的青春背影，呼吸着與自己高中時期如出一轍的放假前微微寒冷的空氣，陽光落在順滑的發梢，歪頭咬手抓餅的速度突然慢了下來。

陸風行走出小賣部，見到倚在門口的女孩拎着咬掉一半的手抓餅，表情摻雜着一抹柔軟的惆怅；他朝鐘意招手嗨了一聲，輕輕抛過去一盒飲料，挑眉問：“怎麼了？”

鐘意低頭一看，是學生時代流行的檸檬茶。陸風行絕對不是那種不懂十七八歲學生的心思的人。

“陸總，以前大家都在吃飯的時候，你會過去踢球麼？”她朝足球場偏了偏腦袋，示意陸風行看那邊。

“不踢。”陸風行順着她的視線望過去，觸及某個跑動的背影，呼吸微微一沉。

原本慵懶惬意的深黑雙眸，瞬間眯起一縫。

不知何時，綠茵場統一制式的校服中間，多了一個穿着白襯衣的身影。

那個明顯比周圍學生成熟許多的男人，白襯衣整潔而闆正，眼下卻毫無顧忌地和男生們踢成一團，随手搭在球門上的西裝外套在風中飄揚，光潔的面料都有些發皺了。

好巧不巧，正是他們剛剛提過的許亦龍。

鐘意也看到了許亦龍，神情卻呆呆的不知道在想什麼，心思顯然不是被許亦龍所攪亂的，隻是繼續問陸風行：“你不喜歡運動麼？我以為你爸媽至少會叫你出門運動一下，管制你的遊戲時長之類的。”

“不讨厭，但也不喜歡，”陸風行實話實說，“你在網吧遇到我的那次，我父母以為我在和金述踢球。”

“這麼說吧，”他學着鐘意的樣子，颀長身形倚在操場邊觀衆席的護欄上，視線卻緊緊跟随着綠茵場那個快速移動的白色身影，“我好像也算是個nerd，跟許亦龍不是一種人。失望嗎？”

男人收回視線，側過臉看着她，有點賭氣地抿着薄唇。

操場上起風了，紅色的塑膠跑道卷過幾頁宣傳紙，鐘意撿起飄到腳邊的海報，别過發燙的臉頰，輕輕笑道：“你怎麼也喜歡跟别人比較？我還以為隻有看到我月考卷子的家長才這樣呢。”

陸風行自知失态，聽了鐘意的調侃又有點生自己的氣，彎下腰撈起腳邊散落的宣傳頁，低下頭安靜地閱讀。這樣又輪到鐘意不好意思了，心裡小鹿亂撞，視線還停在宣傳頁上，一目十行地粗粗讀過。

原來舉辦校慶時，校方除了邀請校友演講，還開設了職業生涯活動，邀請各行各業的校友到操場上擺起小攤位，模拟不同職業的求職面試，以此幫助高中生們進行高考專業報考和後續的職業規劃。鐘意心想，成績好的人果然在娛樂的時候也不差，一中也算與時俱進了，她讀高中那會還沒有這種活動呢。

她還想緩解與陸總之間一點點的尴尬，幹脆上手揪住他臂彎的西裝：“我們去看看那些攤子？”

陸風行垂下手臂，看着她拉着他衣角的指尖緊張得泛白，不動聲色地答道：“好。”

眼下還是午餐時間，一圈攤位旁隻坐着寥寥幾個校友。鐘意眼風掃去，見到都是公務員、銀行職員這類常見的職業，連跟她自己大學專業匹配的傳媒從業者都沒有，更别說她高中時真正向往的職業了。倒是陸風行停在挂着“程序員”的牌子前，感興趣地盯着上面的介紹看了好一會。

“怎麼，”鐘意見狀用胳膊肘戳了戳他，“你打算以後不開工作室了，去給别人爸媽打工？”

“沒。”身旁的男人側過臉，語帶調侃，“怎麼辦，這裡沒有當野外攝影師的校友，不能幫你了解一下現在的行情。”

“沒有就沒有咯，”鐘意很美式地聳了聳肩，一臉漫不經心的樣子，“我小時候還說自己長大了要當潛水教練呢。不是每個人都能實現自己的夢想的。難道是我不想麼？”

那雙深黑的眼眸迅速閃爍了一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