隻，她發現褚偉功一直當看不見她。她想，定是有什麼東西，她沒想明白，或許是他們外來的人隻能相逢對面不相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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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哎呦，我肚子痛，憋不住了，想上茅房。”

李東在劉牧雲的授意下，抓住了一個羅家下人，問茅房在哪兒。

按着下人的指示，李東到了羅家後院，後院裡安靜得很，隻幾隻鳥雀叽叽喳喳。

後院内花草繁茂，看得出主人有用心照料。

“羅家是賣花木的。”李東同劉牧雲說道。

羅老爺子有一手侍弄花草的好本事，他們家在城外有個莊子，那裡風景更是好，李東去玩過一回，到現在都念念不忘。

“羅家老爺子手藝可不一般哪。”劉牧雲說道。

劉牧雲見識不多，這幽冥草，她是認得的。幽冥草沒什麼大的用途，一般是作為一種警示物的。隻有大量鬼魂聚集無法離開的地方才會催生幽冥草。

幽冥草草葉偏暗，花朵是細細小小一簇簇的紫色花朵，很是淡雅可愛。

羅家的院子不大，茅房分了兩間，一間内院用，一間外院用。裡頭打掃得幹幹淨淨，沒有髒污。

羅老爺不是在羅家死的。

“行了，你回去吧。”劉牧雲跟着李東在羅家後院轉了幾圈，沒有什麼收獲，就讓李東先回去。

“表姐，我跟着你。”李東說道，不知道怎麼的，他跟着表姐才覺得安心，哪怕表姐是個鬼。

“表姐，我哥真的死了嗎？那他怎麼不變成鬼來見見我？”

“鬼也不是輕易能成的……”劉牧雲說着有些奇怪的看向了李東。

“诶，奇怪了，别人怎麼都瞧不見我，隻有你看得見我？”劉牧雲繞着李東轉了兩圈，“你也沒什麼特别的地方啊。”

李東身上肯定有不一般的地方，劉牧雲暫時看不出來。

“嘿嘿，我娘說我運氣特别好。”李東傻樂道。

“我娘說我出生後，家裡的生意就好做了。”

“我出門常能撿到錢的。”李東為證明自己的運氣好開始舉例。

“你八字告訴我，我給你算算運。”劉牧雲說道。

算運這項本事，劉牧雲是被逼無奈學了些皮毛。她炸爐得厲害，要時常算今日運勢适不适合開爐煉器，讓别人算不如自己學了省心。

“我是冬日出生……”李東說了自己的八字。

劉牧雲掐指掐了一半，困惑問道：“你的八字沒說錯？”

“沒。”李東斬釘截鐵，“娘每年會寫家裡人的八字供在鶴觀，我見着她寫的。”

看八字簡單算運，是入門級的算運手段，劉牧雲也能不出錯的說個大概，和專業算運的修士比，也就是精細程度上的差别。

李東的八字，是一個剛出生就夭折了的孩童的八字。

李東是真實的活着的沒有半分鬼氣沾上身的人，這點，劉牧雲可以确定。

僥幸避開夭折命運的人，也會倒黴不斷，怎麼可能好運連連。

“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安靜的院裡，忽然出現了女人的呼救聲。

和那隻鹦鹉的聲音，一模一樣。

是了，是了。劉牧雲第一次進入的破敗的李府，裡面花草枯萎，鳥雀屍體遍地，可那辦喜宴的李府，院子裡沒有花草，隻種了幾棵矮樹，院裡也無鳥雀停留。

劉牧雲皺了眉，眼下的局面對她來說有些太複雜了。

“表姐，有人喊救命，咱們去不去救？”李東詢問道，他知道自己就是個小孩，沒什麼用，表姐是很厲害的好心道士鬼，什麼都能做到。

“……這院子裡怎麼這樣安靜，你是個客人，來這麼久了，都沒人來找你嗎？”劉牧雲說道。

這裡已經是羅家的後院了，哪裡有讓客人一直待在後院，邊上還沒人看着的。

劉牧雲對空間敏感，她從新房入靈堂感受過一次空間細微的變化，此刻也就明白，他們是又進入一層套疊在羅家的空間了。

這層空間裡有那隻會喊救救我呀的鹦鹉。鬼域外那隻和這隻是同一隻嗎。

“我們出去，有人喊救命，大人們會去救的。”劉牧雲同李東說道。

李東按着原路返回，走過一道長廊，他又來到了後院。

救救我呀，救救我呀。

聲音有些凄厲哀婉。

“是鬼打牆，看來，我們是定要去那裡看一看。”

劉牧雲給李東幾件凡器護着，然後循着聲音，進到了一間屋外。

這件屋子外的花草格外茂盛，鮮豔花朵一朵擠着一朵，像是從地下噴湧出來的，熱鬧好看。

“誰呀？”屋内傳來了人聲。

“是嫂嫂。”李東驚道。

嫂嫂方巧玲是在李東面前變成僵屍的。

“快躲起來。”

劉牧雲拉着李東躲到了花叢後。

屋門吱呀一聲打開，方巧玲走了出來，她的肩頭站着兩隻鹦鹉。

一隻不斷說着救救我呀救救我呀，另一隻則垂頭專心梳着尾羽。

“我聽着有人來了呀，怎麼沒人？”方巧玲左看右看沒見着人，覺着無聊，又進了屋。

“這真是你嫂嫂？”

“沒錯。”

“你嫂嫂有沒有親生姐妹和她長得相像的？”劉牧雲也覺着這女子和新娘子有八九分相似，那些微的差别是一張臉死闆僵硬，一張臉活力青春。

“沒有，嫂嫂有一個姐姐，她姐姐是高個子單眼皮，和嫂嫂并不一樣。”李東說道。

“呀，那你們家人是真的很奇怪呀，怎麼都又活又死的。”

劉牧雲仔細回想破敗李府裡救下的紅衣女人，那女人被挖了眼睛割了舌頭，頭發披散，面目實在很難分辨。劉牧雲并不能将那個女人，和自己在鬼域裡遇到的任何一個人聯系在一起。

“你都知道些你嫂嫂什麼消息？”劉牧雲繼續問道。

“我嫂嫂家裡是開點心鋪子的，她會做鮮花餅。可香可甜。”

方巧玲和李良算是從小一起長大，兩人十歲時，家裡就給定了親。那時候兩家都住村裡，後來方家先搬來了城裡，兩家就有好幾年沒有怎麼聯系。直到李家也搬到城裡，李良和方巧玲才又見了面。兩人都已經十多歲，也到了情窦初開的年紀，一個漂亮一個俊朗，一個聰敏一個機智，加上早定下的親，兩人很快便情投意合。

周圍的鄰居也都知道兩人早晚會成親，他們二人間無任何阻力，本該順理成章成親進入美滿婚姻。

“你見過你嫂嫂養的鹦鹉嗎？”

李東搖頭：“沒有，嫂嫂家裡有幾個鳥籠子，一直都用紅布蓋着。”

“我哥說，嫂嫂很寶貝她養的鳥雀，不許任何人去碰。”

“你們在說我嗎？”

李東和劉牧雲蹲在花叢中說話，他們頭頂的一扇窗戶猛然打開，方巧玲笑盈盈和他們說道。

方巧玲的一雙眼睛黑洞洞的，黑色瞳孔散開将眼白都染黑了，陰氣森森。

“啊！”李東尖叫，被劉牧雲捂住了嘴巴，尖叫聲悶在手心裡，慢慢安靜了下來。

“嫂嫂好。”劉牧雲喊道。

“我是今日來吃酒席的。”

“祝哥哥和嫂嫂早生貴子，白頭到老。”

“乖。”方巧玲從荷包裡倒出一包零嘴和一把銅錢。

“你們拿着吃去。”

“謝謝嫂嫂。”劉牧雲接過零嘴和銅錢喊道。

“謝……謝嫂嫂。”李東被劉牧雲輕輕掐了下，抑制住心中恐懼，小聲喊道。

“嫂嫂，我們去前廳招呼客人。”劉牧雲甜甜笑道。

“好。”方巧玲也回了個笑。

離開了花叢屋，李東終于忍不住，腿一軟，跌坐在了地上。

“她，她不是嫂嫂。”李東小聲說道。

“她确實不是你嫂嫂。”

“不過，她也不是壞的。她大概是想維護住如今的局面，等你嫂嫂回來時，就能繼續幸福生活。”

李東面露不解。

“她是你嫂嫂養的鹦鹉。”

那幾句救救我呀，就是這隻鹦鹉發出的聲。她人聲學得很像，唯一的缺點就是，她隻能說方巧玲說過的話。

這隻鹦鹉小妖能在鬼域裡一直存在，是因為她的真身在外，這裡隻是她在别人回憶裡的樣子。

“她不知道你嫂嫂已經死了，隻是知道你嫂嫂失蹤不見了而已。”

“你嫂嫂家人呢？”

按照習俗，方家若有人來送親，是要吃了晚上的宴席再回去的。

“我不知道。”

“好像沒來人，方家賣了城裡的房子，去鄉下住了，一來一回太遠。”李東說道。

兩人邊說話邊往回走着，原以為還要經曆鬼打牆，卻忽然聽見了人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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羅老爺的屍首找到了！

就在他自家院子裡的花叢下。

是一個變戲法的發現的羅老爺的屍首。

那變戲法的養了隻鑽火圈的山羊，山羊跑出來，在羅家後院飽腹一頓，什麼珍奇花草都進了它的肚子。

幽冥草也被它啃秃了。

變戲法的擔心要賠花草的錢，就慌忙要拉山羊離開。山羊咬住幽冥草不放，一拽，幽冥草整棵離土，帶出了土塊和底下的惡臭。

羅老爺就這樣被挖了出來。

他仍是滿身污穢，不得體面。

羅家全跪地痛哭，他爹終于找着了。

羅家全已經替他爹擦洗了三回身子了，每次擦完污穢，過不了多久，污穢又再會出現，就好像那污穢是從羅老爺皮膚裡長出來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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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娘。”李東跑到了胡西越的身邊。

胡西越摸了摸李東的頭，她想對小兒子笑一笑，這笑是怎麼都擠不出來。

她說想查出李良死去的真相，可有人不願。

有親戚同她說，把李良燒了吧，别真惹了妖怪上門。他們這些老骨頭無所謂，可家裡還有小的呢。

李良也還有個弟弟。

日子還得向前看。

這樣說的人，都被胡西照趕跑了，胡西照将他們好一頓罵，李良在時，讀書優異，秀才已得，舉人有望，這些人都到家裡來奉承，也拿了李家不少好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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