喻聞死死擰着嘴角,用力地扭開臉。
該死的,他什麼時候能聽見“替身”兩字不笑出聲。
差點就沒繃住。
“學習,咳咳,我們在學習。”
他上下調整了一下嘴角,保證肌肉處在正确的狀态,才轉回頭去。
“學習,學什麼習!”
宋炙一聲怒吼,肌肉贲起,抓住裹着人形的被子用力一掀——
床上四處散落着試題紙,侯筝一身淺藍護士裝,蜷縮在雪白的病床裡,抱着一本書念念有詞,心無旁骛地背誦着。
俨然一副金屋藏嬌的樣子……
宋炙一把奪過他手中抱着的書:“《申論模拟二十講》?”
“說了我們真的在學習!”喻聞抄起《申論素材寶典》扔向他。
宋炙伸手去擋,嘩啦啦散開一地試題紙。
還好侯筝在資料裡夾了很多自己帶的申論學習資料,不然怎麼也說不通。
喻聞在心裡抹了把冷汗。
“你想考公?”宋炙神情莫測,“想離開我?”
“我教導人家小護士,不可以嗎?”喻聞挺直了背。
“就你?你不是高中肄業嗎?”宋炙眯起眼睛,“你騙我?”
“我陪讀,哈哈,陪讀。”喻聞尴尬一笑。
看倆人有來有回聊得正歡,侯筝往喻聞的身後挪了挪。
實際上,就在剛剛和宋炙一打照面,他就感受到一股強烈的威壓。
這個男人看似在和喻聞說話,實際上那雙飽含怒意的眼睛始終鎖定着他。
這完全是一種恐吓的姿态。
就好像被侵占領地的野獸,龇起獠牙威懾誤入的敵人。
“你還靠近他!”
果然,宋炙完全被這個舉動激怒了。
侯筝毫不懷疑自己下一秒就要被暴怒的男主一頓痛扁。
“他靠着怎麼了?”喻聞側身擋住侯筝,
又轉頭對着宋炙回怼,“倒是你,你淨欺負人家小朋友,霸道總裁的氣度何在?”
滿腔怒火莫名被撲滅的宋炙:“?”
“所以要給我點精神損失費。”喻聞理直氣壯順杆爬,一把抱住了金主大佬的手臂。
“我不是說過了嗎,五十萬以下找秘書直接拿,不用問我。”
大佬眼睛也不眨,倒也真大方。
“暫時不用那麼多。”喻聞搖了搖頭,比出一根食指。
“十萬?這也要問我?”
“一千塊錢,然後包成紅包送給顧醫生。”
病房裡一片死寂。
喻聞擡眸望向宋炙,此時他像是見了鬼一樣盯着喻聞,眼裡滿是震撼和迷惘。
“你瘋了?為什麼送他……紅包?”
宋炙嫌惡地掙開手臂,指尖摩挲着皮膚,“以前沒見你那麼懂感恩。”
“我這不是現在洗心革面了嘛。”喻聞努力裝乖。
“哼,繼續裝。”
宋炙避開他的視線,嗤笑一聲,“備點薄禮,送他一輛新款的保時捷吧。”
“這樣也不是不可以。”喻聞沉思道,“但買車錢我還不起。”
“要你還?”宋炙惱羞成怒。
“而且如果不是現在送就麻煩了,他今天隻有現在在值班。”喻聞摸着下巴道。
“你還想現在送?”宋炙驟然提高了聲調,“以前沒見你對顧景禾有多上心啊。”
“你不送嗎?”
喻聞抓着宋炙的衣袖緊了緊,自下而上地仰視着他,輕聲道,“那不送就不送吧。”
“本來由家屬送才是最合理的,但果然還是沒辦法呢。”
濕漉漉的小鹿眼裡沒有一絲指責的意味,反而隻是在心平氣和的闡述事實。
和白月光有九分相似的如水眼眸……
“一千塊錢,丢我老宋家的人。”
宋炙“啧”了一聲,煩躁地捋了把頭發,“我現在就去,行了吧?”
他打開房門,回頭又警告似地瞪着他:“别忘了你的職責。給我把傷養好。出院後我就要看到你。”
砰的一聲,門被重重關閉了。
“他在煩什麼?”
喻聞迷惑了一秒,轉頭就被撲到病床前的侯筝占據了視線。
“他剛剛憑什麼那樣吼你呀,人渣。”侯筝翻了個白眼。
轉而熱切道,“喻老師,你剛剛為什麼要讓他去發紅包呀?”
“我們已經理好了材料的内容,但我總感覺有一些被我遺漏的地方。”喻聞解釋道,
“這個漏洞就隐藏在大廳處,我們已經見過了很多次,隻是沒有注意到。”
“大廳?”侯筝疑惑地打開房門向外探頭,“有什麼……啊!”
護士站的角落,那張清廉醫院抽象畫明晃晃地貼在牆上。
其上,拒絕病人家屬紅包的醫生笑得仿若《格爾尼卡》裡的牛頭人。
“我下午一直在這裡打轉,自然也就注意到了這些。”
“雖然這些内容和顧醫生看上去并沒有什麼直接的關聯,但是問過顧醫生的愛好就知道了。”
“對,他喜歡畫畫!”
侯筝恍然大悟,“這個海報是他畫的?”
“不一定,但是至少讓我們明白,他和清廉這一主題是有相關性的。”
“其實在真正的考試中,思考時間不多,材料給到的東西也很有限,這就要求我們精讀。”
“隻要在材料中看見有關‘清廉’二字,應該就可以懷疑這和考試題目有關了。”
喻聞點了點面前的稿紙,
“每一句話都不能放過,這是偵探的準則。”
“所以你就讓宋炙那家夥去送?”
“對,畢竟這是題目中明晃晃的提示嘛。”
喻聞摸了摸下巴,“所以如果你現在有空的話,建議你先躲起來。”
“為什麼?”
“因為他肯定會被拒絕——”
話音未落,門被砰的一聲撞開了。
宋炙氣勢洶洶地走了進來,長腿一跨,大馬金刀地坐到了病床邊。
“喂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