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盂縣那種窮苦地方,他竟然沒有什麼被蹉跎的痕迹,甚至還面若白玉,眼如燦星。
顧景昭沒在意沈瑤的目光。
他信步走到了沈瑤的面前,擡手見禮:“沈姑娘來得好早。”
沈瑤也回了一禮:“前些日子聽說顧小将軍回京,我想着顧小将軍定是有些事務要處理,所以今日才來替顧小将軍接風洗塵,望小将軍不要怪罪。”
“沈姑娘将整個臨仙樓都包了下來,如此大的手筆,我哪裡敢怪罪。”
顧景昭微微低頭,與沈瑤對視:“沈小姐是有何事要與我說?”
“是有事,但是并不急,小将軍不如先坐下。”
沈瑤一擡手,春果就把那罐茶送到了沈瑤的手裡:“這是都勻毛尖,不知小将軍能不能喝得習慣?”
顧景昭已經坐在了沈瑤的對面。
“自然。”他看着沈瑤手中的茶:“沈姑娘的茶當是我未嘗過的好茶。”
聽着顧景昭這麼說,沈瑤泡茶的手頓了頓。
全上京的人都知道,顧景昭是個什麼身份。
不提喝上一口好茶,他能吃上一口飽飯都算是不容易。
顧景昭雖然表面上是侯府的二公子,但不過隻是個外室所生。因生母病故,五歲才被送回侯府。
他上有尊貴嫡兄下有得寵庶妹,甚至還未入族譜,這些年老侯爺更是對他不管不問,大家都在私下猜測他到底是不是老侯爺親生的。
原本大家也沒太在意,不過後來他不僅越長面容越出衆,甚至連文采武略都更甚嫡兄一籌,侯府主母才重視起來,開始明裡暗裡的打壓他,甚至還給他定了一門親。
便是沈瑤。
沈瑤是商戶之女,就算是有點錢也沒有權,并不能在仕途上給顧景昭提供任何幫助。
況且到時候沈瑤一嫁人,她頂多隻有個有錢的娘家,沈家的家業多半還是要落在二房的手上,哪還能管到她一個外嫁女,根本不足為懼。
顧景昭當時沒有拒絕,直到第二年開年,盂縣起了賊亂,顧景昭抓着機會自請去盂縣平亂,不僅如此,他還組織盂縣重建。
他這一去便是五年,直到半月前他才回來。
入宮面聖之後,陛下親封他為從五品歸德郎将,體恤他五年辛苦,所以先讓他在府中休養。
但所有人都明白,名為休養,但實為架空。
二十三歲的少年将軍,有如此功績,早就将那個隻知道玩樂的侯府嫡子比了下去,甚至連老侯爺都準備把他的名字寫入族譜。
侯府主母知道了後直接與老侯爺大吵了一架。
侯府主母乃是陛下親妹,明德公主。
當年顧景昭一個外室之子入侯府,本來就是打了明德公主一個耳光。如今入了族譜,陛下要重用,那這侯府日後豈不是要他來做主?!
事情鬧得太大,陛下也聽說了。
畢竟明德公主是陛下親妹,還是要顧及着的。
如此,陛下隻能先把顧景昭放着。
顧景昭奉旨在家休養一直并未出門,直到昨日沈瑤派人來給他遞消息,讓他今日來臨仙樓見面。
顧景昭看着面前的沈瑤,她正親手給他泡茶。
春果在剛剛已經退了下去,屋中隻有他們兩個人,十分安靜,隻有沈瑤倒茶的聲音。
不多時,沈瑤端着一杯茶,親手放到了顧景昭的面前:“小将軍嘗嘗看。”
顧景昭擡手拿起茶杯喝了一口。
他雖然在侯府沒有什麼好日子,但是這些規矩是刻在侯府骨子裡的,隻是喝茶這麼一個動作,便也做得溫容舒展風度翩翩。
“不錯。”顧景昭放下茶杯,“沈姑娘也嘗嘗看。”
“好。”
沈瑤端起自己的茶杯喝了一口,剛入口的淡淡的,但是卻留有餘香。
饒是平常隻喝果茶的沈瑤也能品出來這茶不錯。
待沈瑤把茶杯放下,顧景昭又問道:“沈姑娘若是有事不妨直說。”
“我找小将軍确實有事。”沈瑤也不饒圈子,“聽說前些日子我堂哥去府上拜訪小将軍,但是小将軍以休養為由并未見他。”
顧景昭擡眼看她觀察着表情,随即應了下來:“是。”
“我堂哥去見小将軍的意思小将軍也大概明白一些,既如此那我便不瞞小侯爺了。”沈瑤開口道:“二叔一家觊觎我父親留下來的家産,想讓我盡快出嫁,可若是沈家的家業落到沈胥的手中,定是會被敗光,所以……”
顧景昭把她的話接了下來:“所以,你想退婚?”
退婚。
這便是沈瑤今日要見他的目的。
若是沈瑤現在嫁入侯府,明德公主為了牢牢控制顧景昭的權力财力,定不會讓她再掌管沈氏家業。
如今之計,隻有她與顧景昭退婚,然後她找一人入贅沈家,這才能徹底斷了二房的心思。
更何況他現在身份不比從前,明德公主對他隻能更加提防。
“是。”沈瑤應了下來,“我知道如今小将軍正在被明德公主忌憚,退親對小将軍來說是困難了些,可細算一下并不算虧,況且……”
沈瑤接着道:“小将軍的意中人不是相國之女林婉清嗎?”
提到林婉清的名字,顧景昭瞬間擡頭,他的眼中不再溫和,而是藏了三分的殺氣:“你怎麼知道?”
對上他的眼神,沈瑤心中一驚。
“想要知道這些消息并不難,有權或者有錢都可。”她安顧景昭的心:“小将軍不必擔心,我不會告訴别人的。”
顧景昭的殺氣這才斂了回去。
沈瑤繼續循循善誘:“這婚退了,對你我都好,日後若是小将軍有什麼需要幫忙的,隻需知會我一聲,沈家定當全力幫助小将軍。”
沈瑤說罷,她端起茶杯,朝顧景昭的方向送了送:“小将軍意下如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