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嗯?”律璇一拍腦袋,轉身回去就狠狠踩上律從風的腳,玄色長靴面上立刻出現一個灰撲撲的腳印:“你想多了。”
“是嗎?”律從風看着律璇因為生氣緊抿的唇角,眼中的清明一閃而過。他頓了頓,伸手撓了撓額頭,似乎想為自己方才失态道歉,又有點拉不下面子。
還是律璇先開的口:“回去吧,伯母是不是要你去照看霍家姑娘?我們一同去吧。”
律從風“嗯”了一聲,拍了拍鞋面上的灰,然後和她一同往回走。
一路無話,臨到了偏殿門口,律璇背在身後的手攪在一起,才終于又開口:“風堂哥喜歡霍姑娘嗎?”
蘇儀蘿從未瞞過律從風她的意圖,也與他分析過利弊,他伸手撓了撓下巴,回想着那個沒見過幾面的漂亮姑娘:“還成吧,家世好,長得也挺漂亮,母妃說她是個聰明姑娘娶回來挺好的。”
律璇搖了搖頭,說話聲音有些發虛:“我覺得她不适合堂哥,堂哥該找個賢良溫順的。”
誠然這的确是她的心裡話,霍卿榮聰慧機敏,野心勃勃,律從風拿捏不住她。可是一想到自己阻撓他們是為了不讓将軍府站隊律從風,她就說不出來的心虛。
律從風聽了這話卻不知該怎麼回答,母妃的命令他不願違抗,律璇的提議他也思慮着。正巧這時候金宜書從殿内出來,走到他二人跟前:“二殿下,霍姑娘傷勢已經好了許多,娘娘那邊盡可以交差了。”
“好,有勞金先生了。”
律從風對他說話頗有幾分客氣,律璇心裡說不出的怪異,便出口問到:“堂哥還沒有和我介紹過這位先生呢?”
律從風霎時笑開來,語氣頗有些得意,站到金宜書身側搭上他的肩膀:“這位是我新招攬的幕僚,金宜書。”
“金宜書?”律璇把這三個字在嘴裡過了一遍,然後上下打量了他一眼:“沒聽過你的名号,什麼出身就敢出來招搖撞騙。”
金宜書被她小瞧了也不惱怒,反倒朝她規矩的行了個禮:“草民見過律璇郡主,隻是自幼在家中念過幾年書,沒什麼出身,承蒙二殿下器重,效些犬馬之勞罷了。”
“金先生不必謙虛,你的聰明才智我和外祖都有目共睹。之前若不是你,蘇乾大婚還不知道要鬧出什麼天大的亂子。”蘇丞相親口誇贊過的人才律從風自然奉為座上賓,開口替他辯駁兩句。
律璇卻不以為意,不過見律從風喜歡自然也不會駁了他的面子,隻是又問道:“蘇乾大婚?”她想起什麼:“聽說府裡丢了寶貝?是什麼要緊東西?”
“嗯?”律從風說來也不太清楚,含糊其辭地回答:“外祖說好像是把鐵劍?總之好像不是什麼很貴重的東西,你知道的,外祖的宅子是前朝那個權傾朝野的侯爺的,留下來的寶貝挺多,父皇體恤,亂七八糟的東西留了不少,大約是個什麼古董吧。”
“那便好,不是什麼重要東西就好,”律璇若有所思的點了點頭,繼而又怒從心中起:“不過這賊人居然敢這麼猖狂,在丞相府犯事,還沒抓到人嗎?”
律從風搖了搖頭:“是啊,婚宴上來往的人員雜亂,我等都沒看見賊人,隻聽到府裡下人叫了一聲抓賊,然後就亂起來,可疑人士我一個都沒看見。金先生,你有瞧見嗎?”
“我一直跟在殿下身邊,自然也不曾瞧見。”
律從風點頭稱是,卻見律璇因此皺了眉,不願她繼續被此事煩擾:“此事衛小将軍正查呢,璇兒不必操心,衛小将軍在霍大将軍手下做過事,辦案細緻,必定能查出來的。”
原本還神色淡然的金宜書聽到“霍”字,神色悄然一變,也顧不得場合是不是合适開口問道:“霍大将軍可是霍姑娘的父親,二殿下,這衛小将軍是何人?”
“哦,也對,衛衍常年在南方邊境,你不認識也正常,就是前些日子剛任司隸校尉的那位,他從前是霍瞻的副将。”
律從風解釋完,律璇看了金宜書一眼,又好心的補充道:“這衛衍啊,那可真算是少年英才,在朝中向來隻與霍将軍交好,堂哥,說來他與這霍姑娘還是青梅竹馬呢。”
執在身前的手抖落兩下藏于袖中,金宜書輕微颔首算是知道了:“原來,還有這層關系。”
“好了好了,咱們也不要在這站着閑聊了,”律從風指使着候在殿前的肆月:“去請霍姑娘,母妃在荷花池邊已經安排妥當,咱們邊吃邊談。”
正中午時日頭正盛,宮人們搬來兩個盛着冰的大缸,邊上還有一個樂姬吹着箫,陪着四人用膳,荷花池邊的涼亭内端的一派祥和安甯。
而此時,另一座涼亭外發生的事情就有些冷酷血腥。
風塵仆仆的驿使從北地而來,在回京亭悄無聲息地被人撲殺,一封密信被人搜走,不出半個時辰,晉京城北門的門吏遠遠聽着有一陣“哒哒哒”的馬蹄聲,擡頭望去是一匹栗色駿馬,馱着一個趴在馬背上的人信步走來。
滴滴答答的鮮血從馬背順着馬腿,在它走過的路上留下一串血蹄印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