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狃拉下意識地拘謹地蜷縮起爪子。
它被瑪瑙說得不明所以,一團燃燒的火焰與另一團相遇,總是要争奪燃料的。大狃拉先退縮了,它把這歸咎于瑪瑙的那張臉。
明眸皓齒,顧盼生姿,熟悉的五官動起來時,讓大狃拉無法不去想已經故去的人。
她還在時,從沒有這樣和它生氣過。
騙子就是騙子。大狃拉沒能從瑪瑙的外表上找到僞裝的痕迹。寶可夢與人類的力量差距讓它輕而易舉地推開瑪瑙,大狃拉偏開頭,半是羞惱,半是冷漠地說:“胡言亂語的瘋子。”
一場不歡而散的争吵。
瑪瑙被一把推開,壓倒旁邊的桌子,發出一陣咣當巨響。桌子側翻之間,桌面上的零碎物件散落一地,唯有放置的精靈球被高高彈起,像一朵定向的降落傘,精準地砸在了大狃拉的身上。
紅光一閃而過,紅白相間的精靈球落地,表面反射着金屬的冷光。
等住在瑪瑙隔壁寝室的格雷聽到聲音,帶着看守趕來幫忙時,推開門看到的就是——
室内一片狼藉,桌椅傾倒,床上散落着腐蝕過的皮帶,地上還有碎玻璃和一灘水。大狃拉不知所蹤,瑪瑙坐在幾步之外,單手撐地,另一手拿着一顆精靈球。
屋外天色漸亮,遠處的天空浮現出一抹魚肚白。
格雷推開擋路的桌椅,俯身向瑪瑙伸手,不太确定地說:“早上好?”
“早上好。”瑪瑙搭上格雷的手,茫然地說,“我好像……收服大狃拉了。”
——用塗标客的精靈球。
兩位重點嫌疑人再度聚首,在看守的監管下互換了彼此的情報。
二人并排坐在同一張沙發上,這是瑪瑙房間内唯一能落腳的地方了。
相比去了音樂教室和美術教室就攤上大事,弄丢塗标客,但撿到大狃拉和翠石榴的瑪瑙和波琵一行的傳奇經曆,格雷和青木的旅程樸實無華且高效許多。
“我和青木依次去了食堂、圖書大廳、操場、保健室。”格雷娓娓道來。
食堂裡住着一隻大嘴蛙,整體看像洋娃娃一般可愛。額發分為兩簇,一簇細碎地搭在額前,一簇拟态成馬尾模樣。遇到危險時,它會用後背朝向敵人,馬尾瞬間裂開,露出内部兇悍的獠牙,其巨大的咬合力堪比古代爬行綱生物。
“我過去的時候,它正在吃冰塊。整隻寶可夢伏在冷庫的冰桶裡。”格雷頗為無語地說,“廚師長的狠辣椒在火腿裡加了太多辣味腌料。這麼多年過去,橘子學院的食堂還是一如既往的敢于創新。”
格雷也是橘子學院的畢業生。
食堂難吃大概是學生之間永恒的話題,時隔多年依舊讓人感慨。
這是校園怪談中的裂口女。
瑪瑙點點頭,關着大狃拉的精靈球在她手中蹦蹦跳跳,像個不知何時會引爆的定時炸彈。
一想到她和大狃拉驢唇不對馬嘴的交流,瑪瑙就頭痛。她捏緊精靈球,用随身攜帶的透明膠纏上兩圈固定,還是讓彼此都冷靜下吧。
瑪瑙:“接下來呢?”
“你知道學校的七大不可思議嗎?我猜聯盟的檢察官也在順着這條線索找。在确認食堂沒有異常後,青木就把我帶去了下一站。”
格雷盡力忽視極具存在感的精靈球,狀若平常道:“大廳裡晚上會點油燈,有一盞燈與其他的燈不同,它的燭心是青紫色的。”
瑪瑙點頭,手上沒閑着,透明膠帶快把精靈球包成一個:“是墓仔狗,它會藏在書堆裡,等有人陪它玩捉迷藏。”
格雷驚訝地說:“你很了解啊。總之,弄清楚之後,我們又去了操場和保健室。裡面提到的兩個人體模型都沒有找到。”
“你不奇怪嗎?”格雷用指節敲了敲桌子,“夜半操場上遊蕩的人體模型和保健室的人體模型,七個怪談竟然有兩個和人體模型相關。我上學時還沒有這種奇怪的傳言。”
隻從年齡判斷,格雷大概比瑪瑙早七八屆。但橘子學院的學生向來隻有最低入學年齡,下至十歲上至六十五歲,都可以在橘子學院找到對應年齡的學生。
“不奇怪。一個是晚上抓不回寝室學生的校長,另一個是不好好待在保健室,用模型假裝有人值班的校醫。我畢業之後,他們陸陸續續都不在學校任職,現在自然也找不到了。”
對此了如指掌的瑪瑙替格雷解答了疑惑,順便同他分享了自己這邊在音樂教室和美術教室的消息。
“音樂教室的鋼琴是蛋蛋在演奏,随機出現的鏡子我在美術教室見到了。”
大廳的第十三盞蠟燭、音樂教室裡會自動演奏的鋼琴、夜半操場上遊蕩的人體模型、随機出現在學院各處的鏡子、裂口女、保健室的人體模型。
如此一來,橘子學院的七個怪談他們已經見過六個。
“那面鏡子很奇怪,當我和塗标客同時站在鏡子裡時,倒映出來的隻有大狃拉。随後鏡子吞沒塗标客,鏡面粉碎後出現了大狃拉和翠石榴。”
格雷若有所思,額前的碎發垂下,藍色的眼瞳在陰影裡仿若海底的漩渦,藏着不知多少奧秘:“……一面能照出前世今生的鏡子。”
瑪瑙錯愕地擡頭:“你……”
他都知道些什麼?
四目相對,格雷卻避開了視線,他懶洋洋地舒展四肢,半個身子陷進沙發,左手越過二人相隔的空隙,虛虛按在躍動的精靈球上:“再和它好好聊聊吧,你已經是它的訓練家了。”
他側過身,用身體遮擋住瑪瑙正面絕大多數的視野,另一隻手比了一個隻有瑪瑙能看到的、表示安靜的手勢。
格雷:“雖然我不是訓練家,但經常能夠看到很多訓練家和自己家的寶可夢吵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