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下一位68号。”
虞绯在過道裡等着,叫号的聲音剛落下,她瞅了眼手上的牌子,又是6又是8,抽到的号還挺吉利。
隻不過這次的劇本,她心裡尚存疙瘩,到了試鏡現場,她和胡哥才知道原來公司讓她來試鏡的戲是《煙村》。
麻麻子。
每個試鏡的人都要臨場發揮,因為《煙村》是原創劇本,進去試戲,才有工作人員給試鏡演員遞試戲片段的文字。
阮争是《煙村》的導演,那張通海算什麼?莫非導演也是能說換就能換。
眼下,她沒有一走了之,還是想觀望一下情況,要是《煙村》沒有張通海這一号人,她肯定要全力以赴,試好這場戲。
“68号,介紹一下你自己。”
虞绯站定在衆人面前,目光投向靜坐的每一個人,發現沒有她讨厭的人。
好的,穩了。
“我是虞绯,今年18歲,身高一米六七,體重88,作品無,愛好是當劍……耍劍。”
差點口誤,把真實想法說了出來,修真界當劍修,這兒的話,隻能變成耍劍。
她原地轉了一圈,把自己的儀态展示給上首擁有決定權的人。
阮争掩了掩眸中掠過的驚豔之色,正襟危坐道:“作品無,你不是還在拍劉導的戲嗎?怎麼不把那部戲充當作品。”
“沒殺青沒上映的影視劇,應該不算當下的作品吧?”她主打一個實誠。
不驕不躁,是個好苗子。
阮争的性格,是最厭惡那種好高骛遠的人,要是虞绯真的把《姬夭傳》當成作品,介紹自己,他反倒不會給她好臉色。
他指了指桌上左右兩邊各三本過薄的文件夾,示意她上前來抽試。
左邊是女一梁韻的角色,右邊是女二夏絮影的角色,一個是遠赴山村的支教老師,另一個是山村姑娘夏絮影。
虞绯堅定地往左邊走去,選了放置在中間的文件夾,她有一點點選擇恐懼症,拿不定主意的時候,往往會居中選擇。
“她要試梁韻?不試夏絮影?”
“支教老師長得太漂亮驚豔,會不會不太合适?”
“山村姑娘過于幹淨白皙,也不太合适。”
虞绯聽見兩人交頭接耳的說話聲,攥了攥手中的文件夾。
什麼時候漂亮驚豔和幹淨白皙,成了争取角色的阻礙?
不管是現實中的人,還是劇本中的人物,都不該被固化思想所局限。
支教老師不會因為自身漂亮,而不選擇去教書育人。山村姑娘也不會因出生在大山裡,而變得邋遢髒黑。
她翻開手中的文件夾,語氣無甚波瀾,“與村民争執。”
紙張上的文字,仿佛有血肉,緩緩地把她帶入進那個雨夜。
“你們在做什麼!”
狹小的房間内,綁着一個瑟瑟發抖的女孩,平時和藹可親的村長站在三兩青壯年人士的背後。
那個女孩梁韻認識,名字很好聽,叫夏絮影,她每天都會到學校裡來給村裡的小孩子們送中飯。
每一家每一戶要送的飯,她放在背簍裡,送至學校的時候,還能留有餘溫。
梁韻每回與她碰面,她低着頭,也不說話,瞧着是個易害羞的小女孩。
學校裡常年沒有老師,小兩層的小土樓,也隻能容納下村裡的孩子。
梁韻是在網上無意翻到了一張煙村中孩子們純真的笑的照片,那笑感染了她,也肯定了她去支教的心。
她從一個已經慢慢有老師的山村去了另一個缺老師的山村,想過有危險的可能,卻始終義無反顧。
今夜,她難以相信自己看到了什麼。
待了好幾月的山村,在她眼前,變得陌生可怖,這些村民的臉上善意的笑化為了猛獸的獠牙。
梁韻擋在夏絮影的身前,仿佛這樣能夠讓她好受些。
“梁老師,你怎麼會在這裡?”
“我問你們在做什麼?回答我!”梁韻平複了下呼吸,雙眼通紅地看着面前的幾個敗類。
“沒做什麼,她夜裡碰到點事,我們都是來幫忙的。”
“你們當我是瞎了還是聾了,明明是在欺負人,居然能把幫忙說出口。”她竭力鎮定地斥道。
“村長,該怎麼辦?”
“混賬,孩子們還需要她,你說能怎麼辦,讓村裡的人守着她,不能讓她出村。”
“夏絮影?”
“你們當中誰娶了她,晚間再同妻,以後也無需遮遮掩掩了。”
梁韻見村民撕開面孔,視若無人地在她面前交談起來。
“你們還是不是人!她還是個小姑娘,是你們同族同村人!”
村長面無表情,“梁老師,因為你來我們煙村支教,所以村民們都尊敬你。你安安分分地教書,至于我們煙村的私事,還是不要插手為好。”
“不然,我也保證不了你的人身安全。”
“畜生。”到底是涉世不深的年輕女子,梁韻身子輕晃。
他們幾個暗呸了幾聲,顯然是對她壞了他們的好事不耐,慢悠悠地跟在村長後面,離開了這個小破屋。
待他們走後,她緩緩地蹲了下來,想伸手去安慰倚在牆角的人。
見夏絮影面上無悲無喜,仿佛是一個沒有情感的提線木偶。
梁韻睫羽輕顫,在這一刻,眼淚唰唰地往下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