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靳演上将,謝謝您。”
唐綿欲言又止。
混亂結束,他再次回到了化妝間,與上次不同的是,陪在他身旁的alpha換了一位。
雖說他同靳戲成相戀三年,但并未見過對方的哥哥,沒想到第一次見面居然是在這種情況下。
專業的化妝師推門而入,其訓練有素,化妝品一字排開,用最快的速度擦去唐綿臉上原本的妝容。
被眼淚糊掉的底妝和唇蜜被抹去,露出蒼白泛紅、略顯憔悴的面孔。
唐綿透過鏡子看清自己的模樣,登時撇過頭,不敢同方才幫過自己的alpha對視。與此同時,心底的糾結愈發重,再三猶豫下,終于忍不住支支吾吾開了口。
細瘦的指尖抓住膝蓋處的布料,睫毛跟随化妝刷掃動的幅度輕顫,唐綿說,“上将大人,您為什麼要跟我結婚。”
此話一出,他幹咽下喉嚨,緊張又自覺窘迫地補充心底的想法以免雙方間産生誤會。
“我隻是一個普通的omega,我們之前沒有任何感情基礎,而且我還跟戲成...靳戲成在一起過,”唐綿捏得太狠了,指尖掐住了布料下的皮肉,他呼吸又開始急促,“哪怕是為了解決當時的混亂局面,您也,也不應該...”
靳演正在處理光腦上的最新消息。
上面針對他本次抵禦外敵大獲全勝計劃召開一場慶功宴,屆時會邀請不少知名人士,各界頂流和官方記者到場,不用想,進行到最後,又是針對他個人單身情況展開的相親推薦大會。
如此看來,眼下的婚禮很有必要。
但更為重要的原因是,他本就是為了唐綿的幸福來到這個世界。
近期快穿局接收到一系列的強烈夙願,它們來自被渣男渣過、最終郁郁寡歡,孤苦伶仃至生命尾聲的人,願望内容大同小異,皆是遺憾沒人被人好好愛過。
快穿局的局長見狀,調來了每位當事人的生平,觀看過後淚如雨下,當即決定幫其完成願望,并任命績效常年第一的靳演前去解決。
長期混迹于升級流闆塊執行任務的靳演并不理解局長的安排,不過換換口味沒什麼不好。
當然,在真正進入本次的小世界之前,靳演也認真了解了任務目标唐綿原本的一生。
在被渣男悔婚後,唐綿成了衆人眼中徹頭徹尾的笑話。他和靳戲成的婚禮定在畢業典禮之前,所以返校拿畢業證時,被曾經相熟的同學狠狠嘲笑了一番。在此之後,他低調做人,找了份工作。但他家裡還有個常年生病住院的爸爸,為了付高昂的醫藥費,唐綿不停地通過地下渠道對外出售自己的信息素。
從腺體中抽取信息素是一件非常痛苦的事情。再者,他是一個omega,獲取刺激時能夠促使信息素的産生,而這麼多年,他隻同靳戲成在一起過。所以無奈之下,為了賣更多的信息素掙錢,唐綿多次回憶兩人相戀的場景,但每次回憶結束都會被殘酷的現實打醒,這對他來說無異于折磨。
不過兩年,唐綿患上了抑郁症,在爸爸去世時,肩膀一松,跟着去了。
火化時,僅僅23歲。
哪怕是冷血的靳演看到這也不禁皺眉,尤其是不小心瞥到唐綿同靳戲成在一起之前的模樣,笑容明媚漂亮,任誰也想不到最後會成了一把無處安葬的灰。
念及此,靳演順勢關掉光腦,視線滑過化妝鏡前唐綿的背影,落到被燈光照得透亮的鏡面上。
化妝師已經為唐綿鋪上底妝,貼合原本膚色的粉底再次掩蓋他的難堪,但因為嘴唇尚未塗抹任何東西,整個人還是顯得很是蒼白。
靳演細細打量,平搭在膝蓋上的指尖撚了下,眼見唐綿快将身上的舊西裝扣出裂縫,他語氣淡淡地追問,“不應該什麼?”
靳演的嗓音同他的信息素一般冷,入耳的瞬間如吞冰如喉,冷冽冽的涼,加劇了唐綿的緊張。
他說話不是結巴了,而是開始從唇縫往外擠字,“不應該為、為了解決現場,跟我結婚。”
靳演微微揚眉,他曲起指節輕敲兩下膝蓋,動作蓦地一頓,看得唐綿呼吸都停了,急促地眨了眨眼,被化妝師捏住下巴。
“不要動。”
化妝師輕聲囑咐。
唐綿連忙“哦哦”兩聲,乖巧地一動不動。但他心底依舊緊張,尤其是餘光瞥見靳演起身,向他的方向走來時,心跳猛地快了兩拍。
靳演察覺不到omega豐富的内心活動,他個高腿長,三兩步拉進兩人的距離,信息素的涼意停到了唐綿的耳畔。
不擅長解決的問題就丢回去,靳演單手撐住化妝桌的桌角,“不想跟我結婚?”
唐綿一驚,連連擺手,想說不是,随即反應過來又想說是,但話到嘴邊,又覺得哪哪都不對勁,隻能幹擺手,臉都漲紅了。
他方才又剛哭過,眼圈眼尾都是紅的,此時看上去又可憐又多絲鮮活氣。
靳演目光流轉,繼續道,“你喜歡他什麼?”
唐綿被問住,張了張唇,不過不等他回答,靳演随意抽開手,仿佛隻是問了個無關緊要的問題。
在進入小世界之前,男人就想到了這一點,怎麼樣才能讓唐綿順利且心甘情願地跟他結婚,答案是利益相同,或者說沒有心理負擔,又能拿到好處。
再加上剛被渣男傷到心碎,正是他趁虛而入的好機會。
至于非要同其結婚的原因,非常簡單,要給任務目标至死不渝的愛,當然是将人放在自己身邊最完美了。
他可沒有穿綠色帽子當穿搭潮人的愛好。
身材高大的alpha不再将多餘的眼神放到omega身上,他擺弄光腦,撥通一則通訊,三言兩語交代後,不過兩分鐘,一份白紙黑字,蓋了上将私章的文件遞到了唐綿的眼皮底下。
《合約婚姻守則》
唐綿甫一看到這幾個字,就被燙地移開視線。
化妝師是靳演帶來的人,口風很嚴,目不斜視地為今日的主角挑選合适的妝容和化妝品。
靳演則語氣平淡道:“看看。”
本次任務世界,靳演為自己捏造的初始身份為精神力等級s的alpha,作為戰友的遺孤成了靳戲成的繼兄。随後利用快穿局的時間壓縮機器,光速度過了二十多年的時光,直接降臨到唐綿被渣男抛棄的節點。
期間,他以極高的完成度完成軍校的課程和多次聯邦戰役,成功在任務正式開始前成了聯邦名譽雙收的上将。
人盡皆知的上将可不能對一個omega渴求得太過于明顯,不然多像個騙子。
要一步步來。
靳演面不改色,拆開一包濕巾,慢條斯理地擦拭軍裝上殘留的血迹。他本可以用更為省事的方法清理血漬,卻偏偏選擇了最為耗時耗力又具有壓迫感的方式。
唐綿幾乎抖着手翻閱合同。alpha帶來的威懾力實在太強,他跳着看了幾行字,看到結尾時松口氣,連忙放下了。
唐綿張了張嘴,欲說什麼,化妝師再次囑咐他别動。說罷,另一隻手在工具箱内挑選合适的唇蜜。
靳演掃他一眼,狹長漆黑的眸掠過唐綿的面孔,徑直來到工具箱前,探出指尖在放置唇釉的一層挑選。
他的手指修長,骨節分明,挑選時手腕内側朝外,過白的膚色下黛色血管隆起,在精緻到邊角、用料極具質感的軍裝地襯托下格外貴氣。
唐綿不由地縮了下手指,将指尖掩進衣物之中。方才的合同内容并未真切地進入到他的腦海,因為隻是這一小會兒,他便敏感地察覺到自己同靳演是不同世界的人。
如果他和靳戲成之間還有校園作為共同話題,他和靳演...上将,人生應當毫無交集。
唐綿斂眸,視線稍微模糊後聚焦在自己的袖口。他還未換去身上的西裝,依舊是同靳戲成結婚的那套。眼下袖口由于他和靳戲成以及其他人的多次争執,布料皺成枯樹皮,這令注意到這點的唐綿更加難堪。
而且不論怎麼說,他同上将大人也并不熟悉,所以他不該猶豫。
哪怕對方方才剛剛緩解了他的尴尬。
唐綿又試圖張唇,這次化妝師并未阻攔,對方順從地移開手指,耳旁傳來了擰開唇蜜的聲音。
唐綿垂着頭,看不清來人,絲毫沒注意到掐住下巴的手換了一個。
“上将大人,我還是...”
靳演的聲音近在咫尺,“先不要急着拒絕,我選擇同你結婚自然有我的原因,合同上也寫得很清楚,我常年忙于工作,并不希望生活之中出現過于的情感成分,所以希望有一位并不多事的虛假伴侶為我擋住外界的聲音。”
唐綿試圖反駁,“名門出身的omega會更适合您....我隻是一個再普通不過的人。”
靳演早有所料,大拇指壓住唐綿的下巴,微微用力,令唐綿張開唇。不得不說,若是被好生養着,唐綿會漂亮到極緻。
靳演說,“早在你和我的繼弟交往時,我便派人調查過你,所以對于我來說,知根知底的你就是最好的選擇。”
唐綿噤聲,睫毛快速地顫抖,不等他說什麼,冰涼刷頭裹着唇蜜碰到了他的唇。他“嘶”了聲,化妝師的手法沒有方才的溫柔,反而重了少許,像是不太熟練。難道是他的姿勢不對,令對方很難下手嗎?
念及此,唐綿掀開眼皮,揚了下下巴,恰好與掐住他下巴的靳演對上視線。
不是化妝師,是靳演上将?!
唐綿“嘩”地站起身,掙開了男人的手,唇蜜刷在他的唇上擦過,擦到了嘴角外。
見狀,靳演略感可惜。不過他淡定自若地蓋上唇蜜,随手擱置在化妝台上。他繼續方才的話題,“所以不用太早拒絕,完全可以把這場婚約當成一份工作,薪資高,事少,并且知根知底。”
唐綿拘束地站在原地,明知自己的舉動不對,但又沒辦法坐回原位。他總覺得哪裡怪怪的,但具體又說不上來。
見omega如此,靳演見好就收。他站到唐綿身前,比對方高上一頭,逼得唐綿不得不仰頭看他。靳演斂眸,薄薄的眼皮下瞳孔烏黑,宛如一潭吃人的深水,令唐綿避之不及。
靳演無所謂,他緩慢地擡起雙手,再度擦過對方的唇角。略有經驗的指腹放輕動作,在唐綿兔子般跳開前,抹去多出的淺色唇蜜。
alpha說,“距離婚禮開始還有一個時辰,你可以慢慢考慮。”
說罷,他随手撚起光腦,看兩眼,補充道,“酒店後面的後花園沒什麼賓客,可以去那裡想。”
話音未落,唐綿如蒙大赦,逃也似的跑出了化妝間。
偌大的房間内隻剩下alpha和整理桌面的化妝師。
計劃順利推進,靳演放松少許,在中央的空地踱步,又蓦地停下。
化妝師收拾完畢,直起身,她視線同靳演如出一轍的冷淡,越過窗戶看向後花園的方向,語氣淡淡,“上将大人,您明知道戲成少尉和那位omega在那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