聯邦首都星中央酒店大堂,衣着華麗的賓客如約而至,将各色賀禮交予入口處的侍從,相約向後方的婚禮會廳走去。
今日是聯邦上将靳演的繼弟的大婚之日,上将名聲響亮,自上位後多次戰役屢戰屢勝,有晉升元帥的傳聞流出。為此,各界有名有臉的人物彙聚于此,笑臉相對,說恭賀新人大婚的華麗言辭。
會廳内的氛圍其樂融融,交談聲掩蓋了後方緊閉的化妝間内突然爆發的怒吼。
“唐綿,我說夠了。”白亮的燈光下,年輕高大的alpha雙手抱頭,将打理完美的發型揉得亂七八糟,末了,目光冰冷厭惡地掃一眼拽住他衣角的omega,語氣加重,“你是聽不懂我說話嗎?!”
唐綿跪坐在地,衣衫淩亂,眼裡滿是淚水,嘴唇抖得說不出話,隻能一個勁兒地搖頭,從喉嚨裡往外擠字,“不...不是的。”
他的臉上化了漂亮清透的妝容,雖說還是有點憔悴虛弱,但氣色比往常好上不少,襯得一張臉更加楚楚可憐,惹人疼愛。
但alpha隻是看一眼,便無語撇開頭。
有正品了,誰還要看赝品啊。
他煩不勝煩,聽到細碎的哭泣和哀求聲,咬緊牙關,一手掐住唐綿的下巴,力氣很大,白嫩的皮肉瞬間紅了一圈。
alpha沒有絲毫的憐香惜玉,随手甩到旁邊。坐姿不穩的唐綿摔倒在地,手肘通紅,随即他反應過來,連忙爬起身,試圖再次去拽alpha的褲腳。
alpha沒讓他得逞,從齒縫溢出之前從未有過的薄涼言語,“唐綿,非要把話說透才能要臉是嗎?”
omega的手頓住,宛如長期生活在黑暗中的生物猛然到了聚光燈之下,茫然無措,瑟縮着微微顫抖。
“什...什麼,今天是...”
我們大婚的日子啊。
alpha沒等他說完,垂眸瞥一眼通訊器上的時間,随手扯了下領帶。雪白的布料變得皺亂,地上的唐綿連忙伸了伸手。他想為alpha整理衣物,潛意識中不願接受任何破壞美好日子的舉措。
alpha提高音量,将他一寸寸打碎,“我說,你憑什麼覺得自己能跟我結婚?”
“憑你毫不值錢的三年嗎?”
唐綿僵住了。
眼圈幹澀,大腦遲鈍,他陷入古怪的狀态,強顔歡笑,“别這麼說...戲成。”
靳戲成沒停,“跟我在一起的時候,你沒聽到過别人的談論嗎?你一個哪裡都普普通通的omega怎配得上靳家。”
“現在不過是讓一切重歸原位而已。”
“我們分手,這婚我不結了,你好自為之,唐綿。”
靳戲成踢下地面,猩紅的地毯吞沒不耐煩的聲響,他扭頭就走。
omega又呆又笨拙,本能地爬起身,卻被重重的摔門聲強行擋住。
他的指尖貼住門闆,好一會兒,眼淚才後知後覺滑落。
淚珠沾濕淺色的唇瓣,和亮晶晶的唇蜜混成一團。
唐綿用手背擦眼淚,怎麼也想不明白。
為什麼會這樣呢,他和靳戲成相戀三年,對方從未對他說過方才那種話。他被alpha好好地捧在手心,被誇是最可愛的omega。期間外界的流言蜚語也令他自卑過,但每一次alpha都會無比堅定地告訴他,他們會好好在一起。
念及此,唐綿又冒出淚意,他咬緊唇,不讓自己發出丁點聲音,推門追上去。
他不信。
不信戀人會無緣無故變成這副模樣。
他要再問個清楚,說好了今天要結婚,他已經幻想了無數美好的婚後畫面。
唐綿一路小跑,穿過走廊,路過會廳。同賓客格格不入的淩亂和略帶眼熟的面孔引起了不少人的注意,人群中有人發出驚呼,小聲道,“這不是今天的主角嗎?”
此話一出,會廳内安靜了少許。
寫請柬時,礙于臉面,靳戲成邀請了不少大學同學,其中有些同唐綿并不親近,注意到這一幕,竊竊私語小聲嘀咕。
唐綿顧不上衆人的眼神,他呼吸發喘,追到酒店大堂。金碧輝煌之中,他捕捉到alpha的身影,又急又慶幸地喊對方的名字,“戲成!”
雙方之間的距離有些遠,alpha不明所以地側頭,但想到什麼又終止動作,他垂眸彎下腰,露出了被擋在身後,坐在軟椅中的omega。
是一個唐綿從未見過的omega。
漂亮,矜貴,身着華麗的衣物,笑容明豔,最重要的是面孔同他無比相似。
此時,正同他相戀三年的戀人甜蜜依偎,對方的紅衣同靳戲成的雪白西裝摻雜在一起,令唐綿感覺到了難以忍受的刺目。
“戲成...他是誰?”
唐綿不可置信,連自己什麼時候跑到兩人身前都不知道。
靳戲成明顯沒料到唐綿會追出來,談了三年沒人比他更了解眼前的omega,保守老舊,臉皮薄膽子小,心地也敏感,本以為方才的一番話足以令其退卻,好順勢毀了今天的婚禮,跟眼前回心轉意的白月光雙宿雙飛。
可..靳戲成皺眉,将嬌弱的omega護在身前,如同他曾多次愛護唐綿般,轉移話題,呵斥眼前人,“你真是給臉不要臉。”
會廳内好事的賓客走出,遠遠看着,靳戲成注意到了,明白此地不宜久留,擡手推一把唐綿,對懷中人說道,“我們走,我哥會解決的。”
說罷,他瞥一眼唐綿,眼神無比冰冷,令本就處于崩潰邊緣的omega全身顫抖,忍住的眼淚登時流出,止也止不住,順沿細瘦的下巴打濕衣襟。
垂在身側的手攥緊,唐綿死死咬住嘴唇不出聲,仿佛隻要不承認,眼前的場面就隻是一場騙局。蓦地,他想到什麼,在靳戲成冷漠的視線中,率先跑到酒店入口處。
停滿飛行器的大門口,衣着工整的門童面露訝異,見衣衫淩亂不雅的客人條件反射伸手攙扶。見狀,唐綿搖搖頭,他擋住門,手指緊緊抓住旁側的立牌。
是為了慶祝他和靳戲成大婚專門制作的立牌。
拍攝時,他們一身喜慶的紅,滿臉笑容,同眼下的唐綿形成鮮明的對比。
唐綿抓得很用力,指尖泛白,他宛如抓到了令一切重歸正軌的證據,聲音不穩,“今天是我們大婚的日子!”
靳戲成攬着omega被迫停下。
他眉頭皺起,面對曾經的愛人隻覺得無理取鬧。不過是分手了,不想結婚了,有必要如此鬧嗎?
念及此,靳戲成放開懷中人的腰,向前逼近唐綿。在三人身後,會廳内的賓客盡數湧出,但誰也沒貿然打斷眼前的畫面,衆人眼神各異,體面地圍觀。
靳戲成多少能猜到賓客們的想法,他貼到唐綿耳邊,已經被對方三番兩次的糾纏弄得惱怒,咬牙切齒地威脅,“唐綿,我說得夠清楚了。”
“我不想跟你結婚。你也知道我哥哥是誰,所以不想難堪,就自覺地趕緊滾。”
靳演名聲響亮,稍一提起,滋事生非者便自覺退讓。這一招,靳戲成屢試不爽,況且他的便宜哥哥對他稱得上有求必應,從小到大,隻要他開口拜托,就沒有解決不了的事。
這次他想悔婚,隻是發出消息表達意願,下一刻便收到了靳演支持的回複。
所以他說,一個小小的omega,分手了好聚好散不好嗎,興許他心情不錯,還能從小金庫拿點錢當分手費。
畢竟誰不知道唐綿普通且窮啊。
靳戲成佯裝成禮貌地為唐綿整理衣襟,輕拍兩下瘦弱的肩膀。隻是當他抽回手,發現聽完威脅的唐綿依舊沒有任何讓開的迹象,甚至更為令人不爽地喃喃“今天是我們大婚的日子”時,靳戲成冷笑,無聲比劃口型,這是你自找的。
話落,他毫不留念地回頭,再度攬上不知名omega的腰,面對賓客探究的眼神,心生一計。
如今衆目睽睽,他也不好跑路,索性為他的便宜哥哥貢獻點幫助。
靳戲成擁人向前,賓客自發地将他和無名omega包圍在其中,探究的眼神在名利的馴化下頂替了對次要當事人的關心。試圖挽留alpha的唐綿被隔絕在人群之外,他被迫後退兩步,和被遺棄的立牌擠在一處,淚眼朦胧地遙望靳戲成。
alpha沒回頭,用往日唐綿贊不絕口的紳士态度編織颠倒黑白的謊言。
“對于今日的混亂,我很抱歉。”靳戲成說道,“今天本是我大婚的日子,卻被莫名其妙的人毀掉。”
“對方不僅闖入了屬于我愛人的化妝間,穿上了屬于我愛人的婚服,還大言不慚地稱自己為婚禮的主角,徹底毀掉了我期待許久的婚禮。”靳戲成話頭一頓,氣憤異常,“原因無他,隻因對方長了一張同我愛人相似的臉,就幻想自己是将要嫁入靳家的omega!”
此話一出,人群中響起交錯的議論聲,個别知曉真相并非如此的人瞠目結舌,但礙于對靳家的懼怕到底是站在了靳戲成一方。實在于心不忍善良的人偷偷湊到唐綿身邊,攙住淚如雨下的人往門口帶。
“先離開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