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峤盯着“夜闌亭”三個字,猶豫了很久。
如果是以前,他是不可能去Gay吧的,倒不是有什麼偏見,隻是單純不喜歡酒吧這種人多、吵鬧的地方。
可是這一次卻不同。
對于盛峤來說,無論是這一次從北城出逃,亦或是沒有計劃、沒有目标地随機選擇一個地方……
是一次突破自我的冒險,是第一次逃離循規蹈矩、一成不變的人生,是被賦予了不同的意義。
“算了,去就去呗。”
盛峤輕笑一聲,收起手機,快速穿好衣服。
夜晚的風有些涼,他穿了一件薄款的外套,出門前,恰好瞥見被他插在花瓶裡那隻淺金色玫瑰。
鬼使神差的,他用指尖輕撚着深綠的花杆,将玫瑰插.入了口袋中。
夜闌亭距離盛峤入住的酒店挺近,盛峤跟着導航騎了十幾分鐘共享電動車,便達到了目的地。
月色掩映,凹凸不平的水泥地面上落滿斑駁的樹影,清風送來絲絲涼意。
盛峤在夜闌亭門口停下,吸了口氣,擡手推開了大門。
出乎意料的是,夜闌亭内并不喧鬧,反而很有格調。
燈光明亮卻不華麗刺眼,像是太陽的暖光,舞台上的跳着爵士的舞者動作優雅的如同藝術電影。
“新客人?想要喝點什麼?”
調酒的小哥看見盛峤,禮貌地笑了笑,似乎察覺到他是初來乍到的客人,動作迅速地調了一杯淺藍色的酒,“如果不知道喝什麼,可以試試這一款好評率百分之一百的雞尾酒。”
“謝謝。”盛峤輕輕笑了笑,接過酒吧,倚靠着吧台,微微抿了一口。
這杯雞尾酒的酒味并不重,反而入口有些清甜,盛峤垂眸凝望着這片澄澈的藍色,思緒飄到了很遠的地方。
他想到了天空和大海。
不知不覺,時間慢悠悠地而過,雖然盛峤喝的酒度數不高,但他酒量不好,喝了幾杯之後,腦袋也有些暈乎乎的。
醉酒後,人的情緒會被放大,并失去一定的自制力。
此刻,他幾乎是沒有什麼猶豫,拿出了手機,點進了與Yuer的聊天框。
【Sher:我從北城逃出來了,那裡好難受】
Yuer回得很快,問他在哪裡。
【Sher:[定位]】
【Sher:來喝酒啊,一個人好無聊】
【Sher:嘿嘿】
幾分鐘後,盛峤看見他發了一條語音過來。
他的嗓音依舊低沉有磁性,卻多了幾分不同往日的愉悅。
“也不怕被别人拐走,小醉鬼。”
盛峤趴在吧台上,枕着自己的手臂,露出一雙濕漉漉的眼睛,說:“别逗我了,誰來拐我啊。”
說完後,他站起來,找了個角落裡的位置,像是小貓一般,舒服地窩在一座沙發裡。
*
盛峤是被一聲呵斥吵醒的。
他一睜開眼,便看見一個笑容猥瑣,穿着暴露的男人朝他伸出爪子,似乎要圖謀不軌。
盛峤撐着身子想要站起來,可是醉酒之後腦袋暈乎乎的,也沒什麼力氣,一時間竟然躲不開。
就在這時,那雙爪子被一隻骨節分明的手扣住。
“你想對他要幹什麼?”一個清冷的聲音響起。
随後,盛峤看見那人被甩開,一個高大的身影擋在他的面前,遮住了别人審視的目光和變幻的光影。
從這個角度,盛峤看不清他的臉,但能看出他腰細腿長,身材很好,垂下的手臂肌肉勻稱,線條優美,如同被精心創作出的藝術品。
“雖然夜闌亭是個交朋友的地方,但是趁着小朋友睡着動手動腳,不太好吧?”
“關你屁事,你誰啊?”
話音剛落,那人突然擡手,氣勢十足地揮拳,然而拳頭劃過空氣,他沒有聽到對方的慘叫,而是臉上眼前一黑,一陣劇痛從腹部傳來。
“嘶……你他媽……下手這麼重……”
“呵,自讨苦吃。”對方不屑地嗤笑一聲,“再手賤,下次被打的就是臉了。”
那人想要掙紮着站起來反擊,卻被匆匆趕來的保安強行帶走,一路上還在不停地咒罵。
鬧劇結束得很快,盛峤揉了揉臉,眼前便隻剩那個幫了自己的人了。
“沒事了,我把他趕跑了。”男人溫柔地笑了笑,“我叫顧微青。”
“謝謝。”盛峤垂下眼,有些不好意思看他,“我請你喝酒,作為感謝,可以嗎?”
“不用了,舉手之勞。”顧微青搖搖頭,“如果真的想要感謝的話,允許我坐在這裡就可以了。”
盛峤愣了愣,随後點點頭。
他原本以為淺睡了一會兒後,酒意便會散去,但是他想錯了,僅僅是看到的顧微青那一截細長白皙的手腕,他便有種氣血上湧的感覺——
心髒的跳動頻率變快,呼吸變得急促,耳畔的音樂也好像變得旖旎纏綿起來。
“謝謝。”顧微青坐下來,朝盛峤伸出手,“很高興認識你。”
盛峤低着頭,不敢看他的眼睛,他自認為隐蔽地将手心的汗抹在衣服上,才握住了顧微青的手。
顧微青的手心微涼,身上有股好聞的烏木香。
他很喜歡。
“我叫盛峤。”
“好,我記住了。”顧微青看上去并不是話多的人,他點了點頭,便自斟自酌。
“剛才謝謝你啊。”盛峤想了想,覺得還是得好好感謝對方,他給顧微青倒了一杯酒,“我酒量不太好,剛才暈乎乎的,都沒反應過來,多虧了你。”
顧微青笑了笑,語氣似乎有些無奈,問:“你知道這是什麼酒吧嗎?”
盛峤點點頭,支支吾吾地低聲道:“Gay吧。”
顧微青說得委婉:“所以你是想來認識新朋友?”
“不是。”盛峤搖搖頭道,“我剛來這兒,不知道去哪兒,就在地圖上盲選了一個地方。”
“原來是這樣。”顧微青若有所思地,舉起一杯酒,“那這麼說,我們還算有緣分。”
“嗯。”盛峤想與顧微青碰杯,卻發現自己杯中的酒不知何時已經喝完了,于是拿過一旁被打開的酒,倒了滿滿一杯。
顧微青愣了愣,剛想擡手阻止,卻見盛峤十分豪氣地與他碰了碰杯,仰起頭一口将杯子裡的酒喝了下去。
在這個過程中,顧微青可以看見他上下滾動的喉結,和若隐若現的鎖骨。
音樂、歡呼、喧鬧。
許多聲音沖擊着顧微青的耳膜,可奇怪的是,他卻能清楚地聽到盛峤吞咽的聲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