距001記憶清空的那個淩晨後又過了四天,根據過往經驗推算,今晚的進度還是送虛拟物品攢好感的階段,每天能刷出來的來來回回無非都是那幾個對話,五年了都沒更新過,她都已經倒背如流了。
有時候真羨慕虛拟人物,不用上班做牛做馬。
上學的時候想上班,當真上班了以後,卻發現她其實也不喜歡上班。
不過要是再來一次選擇,韓思仍讨厭那段在學校裡的時光。因此與其說年少時想成為大人進入社會,倒不如說她隻是想要足夠錢,可以獨立不被裹挾,生命本能使得她在污泥沼裡掙紮,朝着希望去走。
隻是前行再前行,依舊難以窺見希望,好像曾經的努力都是徒勞,日複一日的疲累讓人發倦。
僅僅走神了片刻,對面甲方的質問就劈頭蓋臉地下來了。
“這就是你們這邊給出的态度嗎?我在問的問題需要這麼久才能給出解答嗎?按貴公司實力來說,不應該是個難事吧,莫非是覺得這小合作可有可無,所以?”
韓思賠笑道:“嘉總您說笑了,我們對此次合作相當重視,您提出問題的第一時間我們就和上級領導反饋過了,但就目前而言,短時間裡确實無法給到确切答複,這涉及到一些商戶的隐私,在征詢他們的同意後會第一時間給您發送郵件的,實在抱歉。”
這位甲方來客姓嘉,曾在韓思現公司做過一段時間,據說是偷偷洩露公司資料撈了好幾筆,被發現後辭退,并且在相當的一段時間裡因這件事被業内封殺,所以對公司恨之入骨。
後來不知怎地,外界傳聞是仗着年輕漂亮攀上了一個有錢的富婆資助他開了個小公司,現在也算是風水輪流轉,熬成了甲方,普通人得勢都會傲上三分,遑論他這樣的,再加上仇人見面更是分外眼紅。
這就更不會在意韓思分明與這事兒毫無瓜葛,他如今分明是來報複的,臉上都明寫着高高在上的得瑟。
其實從昨天得到消息後,韓思大概就清楚了,這項目基本是死透了。
現在就是為了垂死掙紮下。
男人靠上椅背,翹着二郎腿拿起茶杯:“那我也不為難了,來給我講講你們産品的運營模式吧。”
他一飲而盡茶水,又放到桌上。
短短的十來分鐘裡,韓思站起身第四次熟練地給他沏滿茶水,沏完水壺放一邊,稍稍松了口氣,但又感覺絕不會被如此輕易放過。
她拿起清晰明确的策劃書,展示在他面前:“您是想先了解哪個部分呢。”
那男人冷哼了聲,悠哉悠哉:“你自己不了解你負責的品?還要問我?”
韓思低頭,又擡頭勉強笑着應答:“對不起啊嘉總,我剛來A組,業務還有點生疏,A組的CC姐今天正好又請假了,那我先從産品的市場前景來介紹吧。”
其實這次業務對公司來說不大重要,但對韓思來說還挺重要的,這是她進A組後親手帶的第一個項目,從前期調查準備再到計劃書策劃案都是她親力親為,是這段時間來滿腔心血的結晶,幾乎是穩操勝券的。
不過她的運氣,向來都挺差的,倒也習慣忍氣吞聲。
對面的男人也絲毫沒給她面子,冷笑着:“我憑什麼擔待你?啧。也不知道找個漂亮的,至少聊起來我心情好。”
這種靠踩踏别人獲得快樂的人,太常見了。
一想到這次合作落空,她今年的獎金隻怕也要落空,真是屋漏偏逢連夜雨。
韓思僵住的姿勢又慢慢動起來,她整理好散落在桌面上的策劃書,歸納在一塊兒,接着不卑不亢說道:“不好意思,我以為您是能分清私人恩怨和公司利益的,我們也不想和個人情緒不穩定的人打交道,所以就這樣吧。”
那人顯而易見猙獰了:“你他媽說誰分不清私人恩怨,我和你們公司有什麼私人恩怨。”
好像被戳中了肺管子,氣得夠嗆,看上去像條活蹦亂跳的魚。
“我也沒說是和我們公司的私人恩怨。”韓思嘴角勾起笑容,她徑直走到玻璃門邊上,“您喝點水順順,喝完了就慢走不送。”
已經是一副送客的架勢。
那名叫嘉總的男人走的時候罵罵咧咧,韓思啞然自嘲,這下隻怕她不僅僅是沒獎金了,還可能倒扣工資。
真不知道那人戾氣這麼重做什麼,樓底下還有專車接送,她連上下班通勤的地鐵錢都心疼,S市市中心房價太恐怖,所以隻能選擇漫長一個半小時且12塊地鐵才能轉回的小出租屋。
臨近到家的時候,天已經很暗了,照例走進下班路上經過的便利店,精心挑選心儀的五折便當。
又想到今天這麼受苦,她還決定買三串關東煮犒勞下自己。
今天買贈活動結束了,不過就算還有,她也不想再喝那瓶檸檬茶,上次喝完她就發現了,這東西果然還是和五年前一樣難喝,遲早逃不掉沖馬桶的宿命。
買完單前腳跟剛出門,就被人碰了下胳膊肘。
韓思歪頭瞥了眼,那人大晚上還戴着黑色墨鏡黑色口罩,還挺奇怪,不過畢竟大城市嘛,也見怪不怪了。
收回目光片刻後,她越想越覺得眼熟,又回頭看了眼。
看側臉和身形,這不是四天前那個大學生嗎?吐槽檸檬茶的飲料知己?
他今天照舊穿着外套,隻是換了件暗黃的條紋格子紋樣的,外套松松垮垮挂在身上,能依稀看見他寬闊的肩和漂亮的鎖骨。
這格子樣式還挺眼熟,好像在大街上經常見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