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接下來我們往什麼地方走呢?”祝舒願揉着手腕,打算大幹一場的模樣。
白述鶴偏頭看向窗外已經如墨的黑夜,不說話。
小孩擡手就是一指,正北方向。
祝舒願禮貌地敲敲門,擰了擰門把手,無事發生,于是正準備暴力破門而入的時候,小孩跟在祝舒願身後,操作着黑影小妖怪就從門縫裡面鑽進去,然後就是一聲清脆的咔嚓聲,門開了。
小孩仰着臉,樂呵呵地沖人笑着“哥哥還在家的時候,我就經常這樣進來,他房間裡面總是藏着很多好吃的。”
祝舒願一眼瞧過去,是很平常的男生的卧室模樣,或者說,有點過于平常了。
一個占據整個房間一半大小的床,直愣愣地擺在中間,擋住來往的行走,至于小孩口中的零食,祝舒願估計着床旁邊那個架子上本該是擺着滿滿當當的零食給小孩解饞的,還有一本正攤開的童話書。
祝舒願走上前去,觀察着四周,環視一圈卻并沒有如小孩房間那樣明顯的時鐘。祝舒願蹲下身子,和小孩對視,語氣放緩“姐姐可能要搜一下這個房間,找到那個時鐘,然後我們出去找哥哥,好不好?”
小孩别過身子,看向這個他熟悉到骨子裡面的房間,這個陪伴他度過每一個漫漫黑夜的房間,低着頭,不舍但是堅定地說“可以,但是能不能把床上那本書給我,那是哥哥給我畫的一本,他說留給我的。”
委屈明明并沒有通過語氣傳達,眼淚卻啪嗒啪嗒地落下。
小孩,還是舍不得,舍不得陪伴自己那麼久的房間,明明人都不在這個房間了,但是多少能借着房間的餘溫度過,如今房間的餘溫都不一定能保存。
白述鶴把那本童話書打開,上面的圖畫的内容明媚得像是鮮豔的向日葵,一眼就能撲上人的視野,讓人滿眼都是開心。哪怕是血腥的打架畫面,也是仔細且認真地用各色的花作了掩蓋。人物也進行了抽象,兇猛的野獸,也成了軟萌的棕熊,吼叫似乎也隻是逗着小孩,至于拿着武器氣勢洶洶的人類也是變成了小矮人,半點威脅力度都不夠。所有的一切,都隻是在為一個小小的,披着藍色風衣的騎士做着陪襯呢,小騎士忙忙碌碌地在各方之間做着協調,讓人妖之間握手言和。
白述鶴聲音緩和地讀着其中的内容“人類偷走了大妖怪的蛋,并在他眼前把蛋敲碎,大妖怪氣得發狂,本打算一口火就燒掉所有人類,但是這時突然出現一個小小的騎士,名字叫做俞從枝,從枝擋在雙方的面前,說一定是有誤會。”白述鶴看着書上用着稚嫩筆迹覆蓋着寫下的俞從枝三個字,心下了然。
“我們的小騎士,小從枝,那麼勇敢都能去當和平使者了,一定能我們一起出去找哥哥,對不對?”白述鶴一邊哄着小孩,一邊用眼神示意祝舒願開始尋找時鐘。
“餘從枝在外同人類和大妖雙方進行和談,明白且仔細地将每個細節,每個誤會都解釋講明,一切都皆大歡喜。”白述鶴不可查的皺着眉。
祝舒願一邊聽着這些個睡前故事,一邊找着時鐘,聽到這裡心裡面也有了疑問“這就是全文終?”
祝舒願翻箱倒櫃地找着,不知是在什麼地方碰到了機關,一聲細響,床從中間分成了兩半,底下藏着一個不小的儲藏空間,裡面七七八八地塞着些雜物。
餘從枝開口道“不是,這隻是哥哥給我畫的童話書的結局。真正的結局”他手一指,就幻化出讓一個小妖股,從其中取出一個布袋子,裡面叮叮啷啷地響個不停。他接過袋子,然後拆開“真正的結局在這個袋子裡面。”
祝舒願繼續到處翻找着,袋子裡面的東西白述鶴接過,隻是歎了口氣。
裡面叮叮啷啷響着的,都是活血化瘀的空瓶子,還帶着幹淨的用着隻剩個底的紗布,以及成闆成堆的空藥盒。
餘從枝繼續開口道“35瓶空瓶子,第7個用完的紗布,49盒止痛藥,這是他走那一年的用藥。”他每天夜裡睡不着覺時,都會過來細數這些被留下的痕迹。
祝舒願也是幾乎在餘從枝說這話的同時,從那個狹小空間的最裡面裡面找到了一個,被灰塵鋪滿看不清時刻的時鐘。
她随意用衣服一擦上面的灰,顯示出原本的模樣。
左半邊還是大量采用藍色筆觸,繪聲繪色地描寫着具有童心的小小騎士,劍指九點鐘的時刻,顯得意氣風發。
右半邊卻是一個身上纏滿繃帶,流着淚,蜷着身,凝固成實體的血色幾乎占滿了視野,手沾着血顫顫巍巍地指向五點鐘的時刻。
五點四十五。