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婉突然發出凄厲的慘叫聲,轉瞬間被重重掀飛出棺。
而江遲遲僵硬躺在喜棺裡,不敢動彈半分。
因為.....她背後多了一個人。
一具冰涼的軀體正從她背後,虛虛抱住了她。
那隻冰涼的手握住了她的手指,沿着她之前寫符的順序逆寫,一氣呵成。
僅差分毫就完成的符,被這隻手輕而易舉毀去了。
指尖在她的背脊上遊弋,顫栗般的酸麻順着脊背往上竄。
狹小的喜棺内沉沉彌漫着冷而淡的氣息。
指尖遊離到她鮮血淋漓的手掌,如跗骨之蛆的陰氣如瑟縮着從她身體逃離。
最後,冰冷的觸感落在了她麻木刺痛的脖頸上。
指尖輕輕摩挲着她最脆弱的部位,撫過駭人的青紫的傷痕。
江遲遲咬牙忍住顫栗,忍無可忍地拍開了那根冰冷的手指。
她微微仰着頭,正想開口,卻一頭撞上了對方抵在她發絲中的下颌。
腦海裡警報嗡嗡作響,江遲遲扒着棺材剛要翻出去,耳邊就傳來低沉冷冽的聲音。
“還疼嗎?”
冰涼的氣息拂過她的耳廓,江遲遲腦子“轟”地一聲,融成了一團漿糊。
她甚至沒有注意到,陰氣造成的傷口刺痛消失,隻剩下麻木感。
失重感襲來,她感到輕微的眩暈。
“咯吱”一聲,江遲遲被抱出了這具喜棺。
她的側臉貼在冰冷的胸膛上,一片平靜,沒有呼吸,沒有心跳。
院子裡的陰氣也不知何時散的幹幹淨淨,慘白的月色灑下,滿地都是脖子被扭斷的紙人。
沈婉被喜轎壓在地面上,金冠落地,黑發下是一張怨氣橫生的青紫面容。
更多的紙人潮水般從四周湧來。
一雙黑靴冷淡踩過,腳下的紙人發出不堪重負的撕裂聲。
如墨色濃郁的衣袍,在如水月色下泛着淡淡金色暗紋。
他抱着江遲遲,滿院厲鬼被他踩在腳下,閑庭信步走到了沈婉的面前。
他彎腰将江遲遲放下,後退一步站在她的身後,聲音輕柔:“鎖魂瓶。”
蒼白的手掌朝着江遲遲攤開。
冷汗浸濕了她的後背。根本不用有意感知,江遲遲都能感受到身後恐怖的厲鬼氣息。
你就是鬼,問靈師要鎖魂瓶這合理嗎!
江遲遲不敢吱聲,拿出了白色小罐遞過去。
沈婉想要反撲,卻被某種無形的力量死死壓制在地,心中生出了一種難以抑制的恐懼。
驟然間,她像是想起什麼,聲音浸滿的驚恐:“你、你是——”
江遲遲身後的玄衣青年好似地獄爬出的豔鬼,食指抵在薄唇上,做了一個噤聲的手勢。
沈婉的聲音戛然而止,被凄厲的慘叫所替代。
他伸手虛虛一抓,硬生生拽着沈婉,一點一點塞入了鎖魂瓶中。
瓶口封上,慘叫聲被徹底隔絕。
鎖靈瓶被遞到江遲遲面前,那白瓷小罐漸漸暈開深紫近紅的顔色。
好殘暴的收鬼方式......看着這罐子江遲遲忍不住有些心驚肉跳。
“多謝。”懷着十分複雜的心情,她接過鎖靈瓶,抽出玄黃靈符貼上鎖靈瓶,念道,“身死念消,怨鬼盡散,收!”
靈符上朱砂繪制的符文緩緩流動,一道紅芒束在瓶口,收容成功。
功德化為許多的點點金光,流轉散入江遲遲體内。她略有些吃驚,從前收容怨鬼時,從來沒有過這麼多功德。
她收起瓷瓶,态度謹慎又客氣:“多謝閣下相助。我姓江,江遲遲,學藝不精,讓您見笑了。”
月色下,少女面容瓷白,眉目明媚秀麗。
他凝視着眼前的少女,指尖微微顫抖着。
"燕無歇,地府鬼修。"
看着像是個很厲害的鬼修。江遲遲默默想着,見他眉眼間沒有半分怨氣,說的大概不假。
所謂鬼修,是過了往生橋入地府後仍有執念未了的鬼。
他們靠天資或靠執着修行。有一定實力的還能地府裡任職,與靈師一樣,成為編制人員。
區别是,一個是陽間的,一個是陰間的。
并且,鬼修可以與靈師簽訂契約,幫助靈師收容怨鬼積攢自己的功德。
燕無歇攤開手中的破碎玉墜,淡淡說:“這枚玉墜是我所煉化,曾贈給恩人,你從哪裡得來?”
這話說完,江遲遲看他的眼神都不對勁了,這是什麼瘋子,能親手把自己的魂煉成鬼玉。
“這玉墜從我出生起就帶在身上,是我父母為我求來的。”
“他們如今可還好?”
“我的父母已經不在了。”江遲遲的心情低落下來。
“總之,很感謝您今晚的相助,等我回去一定會按規格給您焚香上供。”
江遲遲委婉表達出了分别的意思,她可不想和這種大鬼有任何牽扯。
“玉墜贈出時,你父母曾托我在玉墜破碎後繼續庇護你。”燕無歇眼眸幽幽看向她,“既然恩人有托,江靈師,與我結契吧。”