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甯沒有接,疑惑地看了他一眼,“你我非親非故,為什麼要幫我?”
于冬姐姐說了,在這裡,任何人都不能相信。
那人一笑,“小妖,我看你資質不錯,給你介紹個工作好不?”
“賣身?我不幹這個,我要修煉的。”
沈甯想起昨天洛枳老闆說的話,脫口而出。
對面那魔族臉一抽,“說啥呢,咱們魔界主城是正經地方,十一軍師不允許随意拐賣外族人。賣什麼身賣身?我剛剛在門口就注意到你了,妖族的藥理煉丹要比魔界高深得多,我想引薦你去咱們主城的軍方藥坊做工。
要是成了,你進了軍方,那自然前途無量,以後手指尖随便漏下點東西就夠老哥我用的了;要是不成,隻要參加選拔的人都能領到十塊魔晶做路費,咱倆對半分,你也不虧。”
沈甯淺淺一笑,點了點頭。隻要他有利可圖就好,免費的午餐實則最貴。
男人被這個笑晃了神,她說的沒錯,這副皮囊要是去賣身,什麼都不愁了。
“餅給我。”
沈甯伸手去拿餅,男人趁機用帶着厚繭的指腹在沉夏光潔的皮膚上勾了好幾下。
“摸夠沒有?”
沈甯奪過餅,面上顯出幾分愠色。
惡心,他像蛇一樣黏膩的目光,像枯藤一樣粗糙的皮膚,猥瑣的笑意,都很惡心。
“不是要去招募處嗎?快走吧。”
“好,你跟我來。”
沈甯一邊大口咀嚼着,一邊觀察着四周的動靜。他們好像漸漸偏離了主城區,來到類似城區邊緣的地方。
“你想帶我往哪走?”沈甯忽然停下,質問出聲。
男人轉過頭,“隻是想和你玩個遊戲罷了。”
“我警告你不要亂來。”
男人呵呵地笑了,“跟老子裝什麼純?賣身這種詞兒都說得臉不紅心不跳的,一看就是長幹這一行的。快來,小寶貝,小妖精,讓我好好疼疼你!”他眼露精光,就要往沈甯身上撲。
沈甯一躲,狠狠地拽住男人的胳膊,使勁向後一别,“咔嚓”,骨頭斷裂的聲音。沈甯不敢确定這個心懷歹意的人是否失去了攻擊力,于是接着一掌劈向了他的脖子後方,又是咔嚓一聲。
男人不動了。
“呼…哈呼”
沈甯全身都滲出了冷汗,她不知道自己為什麼能制服這個看起來他強壯很多的男人,好像所有的招式都出于本能,所有的力量都蘊藏在身體裡,隻是沉默,卻不代表不存在。
她小心地去探男人的鼻息,還好,沒死,隻是失去意識了。
“你就在這躺着吧,是死是活要看你的運氣了。”
沈甯小聲地說着,似乎是給這個已昏迷的惡徒聽,更是在撫慰自己那顆躁動的心。不知道這裡打人犯不犯法,她不敢停留轉身就跑。
勉強壓抑的思念幾乎是一下子就又湧上了頭,沈甯真的很想很想于冬。那畢竟是她在世界上見到的第一個人。
現在她的問題很多,為什麼她是個小妖結果卻出現在魔界?為什麼她還記得自己的名字?為什麼她身體裡似乎封印着某種不知道的功法?
“血恒魔将巡視,所有人都自覺接受檢查。都出來站好!”
剛剛走了沒多遠沈甯便聽見了聲音,主城衛隊?那是幹什麼的?她跑不了了,因為看熱鬧的魔界居民全都站在道路兩側,要是這時離開,就會極為顯眼。
“那個魔族死了嗎?”被一群穿着統一制服的純種魔族簇擁在前面的高大魔将指了指昏迷的人。
“啊,是血恒大人。”
“大人不是一直在魔宮裡不外出嗎?怎麼突然來巡邏了?”
“不知道,怕是魔宮剛剛易主怕有修仙界的探子所以要細細排查吧。”
沈甯望了一眼那人冷峻嚴肅的臉,又迅速低頭。
打頭的魔将上前檢查一番答道,“沒有,應該是被人重擊了脖子後方暫時昏迷了。需要替他療傷嗎?”
“不必。生死有命,看他的造化。”
血恒狹長的鳳眸掃視着人群,沈甯擡起頭觀望一不小心和他來了個對視,那樣銳利的眼神仿佛一下子就把人穿透了,沈甯不禁有幾分害怕。
“你,那個灰撲撲的小妖,跟我們過來一下。”
誰?他在說誰?人群瞬間騷亂起來。
還不等沈甯主動站出來,血恒便示意下屬将她客客氣氣地“請”到了營地。
“你叫什麼名字?”
“沈甯。”
“今天剛剛進主城?”
“是。”
“妖族血脈是什麼?”
“麋鹿精。”
“之前在哪?”
“在亂域住着。”
“為什麼進主城?有沒有其他的家人?以前是做什麼的?”
“因為深淵魔物突襲,主城安全所以進來。我有個姐姐,她叫于冬,死在了昨天的突襲中,以前是…是……”
沈甯有些頭疼,她什麼都沒做過,對什麼都一竅不通,但要是袒露真相,她害怕自己會被懷疑是修仙界派來的卧底,說不定下一秒就被打飛也可能。
“以前是在春風閣那裡打雜的。”沈甯擡起眼睛看他,眼神坦坦蕩蕩,“一個月60塊魔晶。”
以巧言善辯著稱的血恒魔将難得沉默了。
“手伸出來我看看。”他的聲音和人一樣,剛硬,容不得質疑。
沈甯不知道他要做什麼,聽話地将手伸過去。
血恒按住沈甯的手,指腹摸挲着她的手心,然後順着中指下方的位置一路向上摸,直到肘部。大魔的手很冰,和皮膚接觸的時候有種麻酥酥的感覺,但由于他的氣勢太過強橫,反倒叫人更加緊張。
“我從人群中看見你的時候便覺得你很像一個人,尤其是那雙眼睛。”
血恒放開沈甯,翠綠的眼睛直視着她。
“像誰?”
“明月宗失蹤多年的三長老之女,沈謂之。”
沈甯微微皺眉,她隐約覺得明月宗這個名号很熟悉,但又實在想不起在哪裡聽過,于是就繼續保持着沉默狀态。
“亂域被攻擊之後你應該失去收入來源了吧?有興趣為魔族效力嗎?”
“多少錢?”
沈甯一臉期待地看着血恒,亮晶晶的眼睛簡直比最純粹的水晶還要澄澈。
“是你以前的幾十倍,每月4000塊魔晶。不過,這很危險。”
“好,我幹。”
回答幹脆利落。
血恒有些驚訝地望着她,小妖膽子還挺大的。
“大人為什麼這樣看着我?我不會别的,不幹這個難道我要餓死在街頭嗎?”很硬氣的反應,市儈并且理直氣壯。
“你跟着我們回去,會有人告訴你具體的工作内容的。”
“嗯。”
沈甯垂着眼睛,乖順無害,不會有人相信這樣的小妖剛剛差點殺死了一個粗壯的魔族大漢。
扮豬吃虎角色,很适合她。
……
“血恒魔将?稀客啊!無事不登三寶殿,您今天幹什麼來了?”魔族最負盛名的煉器師兼軍師助手埃德爾正在忙着煉一口巨大的黑鍋,也不知道是什麼稀奇古怪的寶貝。
血恒微微點頭,算是回應他的問候,直奔主題“檢測一下這個孩子的資質,我希望她能成功卧底明月宗,畢竟咱們魔界都快被人探成篩子了,不反擊也太憋屈了。
聞言,埃德爾輕笑一聲,“血恒大人,走後門可不像您的風格啊。看來這個小妖确實很有資本。”
“我的風格就是物盡其用。”血恒的語調更冷了幾分,絕對權威,不容反駁。
埃德爾挑眉看了他一眼,妥協道,“當然可以,畢竟除了魔主軍師之外您在魔族也有絕對的話語權。”然後他将目光投向沈甯,“來吧小孩,讓我看看你到底是多與衆不同。”
沈甯瞥了一眼身邊的血恒,走到埃德爾面前。
“把袖子撸上去,露出手臂。”埃德爾拿着一個小型的資質檢測儀,拽住沈甯的胳膊,從手指一直測到肘部。
他目不轉睛地盯着檢測儀上的指針,臉上是藏不住的驚訝,“哦豁!魔将大人您真是撿着寶貝了。我敢打包票,沒有人會比這孩子更适合卧底了。”
“妖精去修仙界卧底的話難道不會被懷疑身份嗎?”沈甯收回手臂,不解地問。
“大人您是從哪騙來的孩子?”埃德爾陰陽怪氣一句,接着換了副和藹的面龐和沈甯解釋道,“有一種能僞裝身份的法寶,植入體内就不會被發現妖族身份了。”
沈甯迷茫且無助地看着大魔,“抱歉,我想我需要一陣子好好了解一下修仙界。”
血恒輕飄飄地瞟了一眼埃德爾,埃德爾似乎猜到了他要說什麼,連忙擺手,“我的大人,我已經夠忙了,又要煉器又要修煉實在抽不出空。再說,整個魔族,對修仙界了解最多的人非軍師莫屬。這樣好的卧底苗子,您應該給軍師送過去親自調教才是。”
“有住的地方嗎?”血恒沒有反駁,聲音将沈甯從想象中拉回。
“沒有,我沒錢。”
“那就跟我來吧,去見見你未來的老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