池緣伸出一根手指放在沉夏的唇前,“不要問我為什麼知道。”
謝睢:我也沒要問啊,我已經知道了。
謝睢懵懂地點了點頭,然後他的肚子發出抗議,“咕噜噜”。
“你餓了?”池緣帶着幾分戲谑,明知故問,“我們去後院吧,找些吃的。”
“好,你帶路。”
如果說謝睢剛入夢的時候還對眼前這人生了半分殺意,那此刻那些懷疑便蕩然無存了。
殺了他對自己沒有好處——池緣知道整個府裡的構造、知道這個世界裡很多故事,他要從這個人的嘴裡撬出東西,而不是一沖動徹底封了他的嘴。
況且現在的“池緣”是真正的池緣,他還得逮着人薅羊毛做任務呢?殺了他也太便宜他了。
整個後院都飄着一層腥甜的氣息,謝睢放慢了呼吸。
“想吃什麼?”
“什麼都行。”
“廚房在那邊,你自己去拿吧。”
謝睢握着他的手攥得更緊了,笑話,他又不是傻子,這樣危險重重的地方怎麼能讓手無寸鐵的自己孤身前往?
“你和我一起吧,我自己害怕。”
謝睢本來想找個更委婉的借口,但想了半天沒想出來,就直接拿最簡單的借口當擋箭牌了。
“你倒是坦誠。”池緣有說好也沒說不好,隻是單純地評價了一下沉夏的話。他不否決,謝睢便當他是默認了,拽着他的衣袖向廚房走。
“好多點心。”謝睢見了滿滿幾排的食物眼放精光,小心地将人放在自己的身前準備随時逃跑。
池緣挪了挪身子,他從現實強行進入夢境本就消耗了不少力量,如今又受夢境中造夢者規則的限制所以體力等設定和原夢境中池緣的水平是一緻的。年少成名獨步天下的小少主第一次知道失明和無力的滋味。
他按照繼承的“池緣”的記憶給謝睢提出建議,“揀淺色的食物拿,深色的東西我不确定加了什麼東西。放心吃,我不跑。”
謝睢得了他的提醒和承諾,卻還是不敢掉以輕心,他小心地跟在男人附近對着一衆食盒挑挑揀揀。好在池緣走得極慢,謝睢走了一小段便已然吃飽了。
“你吃不吃?”他忽然想起謝睢看不見,根本分辨不出哪些是深色的哪些是淺色的,不禁生了幾分戲弄之心。
“你給我揀一些吧,放在食盒裡我們帶回去。”
“好。”
謝睢挑了一個中等大小的盒子,挑自己剛剛吃過的味道還不錯的點心除外,其他的都往盒子裡裝。感知他忙忙碌碌的身影,池緣露出一抹淺笑。忽然他注意到外面草叢的動靜,笑意更弄了些,打了個響指。
還真是踏破鐵鞋無覓處,得來全不費工夫。總有蠢貨上趕着送人頭。
“還沒好嗎?”
“走吧,夠了。”謝睢将食盒遞給男人,“拿着呀。”
池緣一挑眉,早些日子變成小孩時在謝睢身邊受的使喚他都要還回來,“娘子似乎對自己的地位不太清楚。”
謝睢原本隻是想試試他對自己的态度,聽見這話識時務地将手縮了回來,“我開玩笑的。你身體不好我怎會使喚你幹這幹那?我自己來,自己來。”
有靈力的時候善良強大,沒實力的時候有點慫。
池緣将謝睢的手指一根根從把手上掰開,“無妨。作為夫君,這是我該做的。”
他這麼主動,謝睢也不攔着。能不自己幹的活就堅決不自己幹,這是活得輕松的一大秘訣。
兩個人沉默着從後院走回了卧房。
後院的草叢裡悄悄探出了幾個腦袋,“這麼多天可算是碰上兩個正常人了。”棕色頭發的大塊頭男子感歎一句。
“我們為什麼不攔下他們倆?”淺綠色着裝的女孩悄聲問。
“我們現在的身份是在逃的奴仆,如果直接攔人萬一被抓到就完蛋了。這個夢境世界詭異得很,什麼妖魔鬼怪都有,小心為妙。”
紅袍男人一擺手,“你就是想得太多了。憑咱們我個的戰鬥力難道還撂不到他們嗎?什麼妖魔鬼怪大概就是造夢主做的僞裝罷了。也不知道咱們的夢境和誰的夢境融合了,搞出這麼奇怪的東西來。行了,我們快進去吃兩口吧,快要餓死了。”
棕頭發的大塊頭還想再說兩句,可其他三人明顯等不及了,他們一窩蜂地沖進了後廚。
“啊啊啊!”
“救命啊!别殺我!”
嘶啞的男音和尖銳的女音混在一起,回蕩在整個後廚。大塊頭看見血止不住地從裡面流出來,還有一句餍足的喟歎,“真好,血陣要成型了。”他被吓得拔腿就跑。
“你剛剛的那個響指代表什麼?”謝睢轉頭問。
“沒什麼,娘子多慮了。”池緣捋了捋沉夏垂下來的長發,平靜異常。這句娘子他叫的是越來越順口了,總感覺這樣就無聲無息地占到謝睢的便宜了。
閣樓上。
“老頭子,你看又是一大批新鮮的仆人。”老太太的眼神盡是貪婪,口水不受控制地向下流。
老頭子撫掌大笑,“我就說、我就說我們的阿緣是最最孝順的。定不會虧待将他養大的我們的。
還等什麼,趕緊将這些人全都招進府裡,簽了賣身契,他們就是我們的所屬物了。自然想什麼時候就什麼時候吃。”老婦連連點頭,眼裡的精光越來越盛。
謝睢回到了房間,池緣坐在他的面前慢悠悠地吃着點心。“你不喝藥嗎?”謝睢眼睛亮晶晶的,連語氣都歡快了幾分。
“怎麼,你很盼着我喝藥是嗎?”
“你怎麼會這樣想我呢?明明是昨天你自己給我講故事,說你天天都要喝藥。我看你這兩日一直沒有喝藥擔心你的身體才會這樣問的。算了,算我自作多情。”
池緣沉吟片刻,他其實不喜歡和人細聲細語的打交道,尤其是和謝睢這樣的聰明人,很怕說錯話暴露了自己的真是身份。
“我錯怪娘子了。藥在後院的涼亭裡,辛苦娘子再跑一趟了。”
“你不去?”
“我累了。怎麼,娘子不願?剛剛不還說擔心我嗎?這一會功夫擔心便散盡了?”
謝睢遇見的人多了,但像池緣這樣短短半月内伶牙俐齒的程度漲了一大截的還是頭一回。
“我自然願意,你稍等。”謝睢硬着頭皮起身去了後院。無論如何,既然木梳給了提示,那麼這地方他總是要去的。隻是早晚的差異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