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挑眉,“對啊。”又說,“不然阿姨怎麼可能這麼痛快地答應?”
她抿着唇沒說話,微微泛酸的心變得甜而妥帖,心情像坐過山車一樣——還不是因為他,都是因為他。
昨晚她跟好友施知一聊感情的事情聊了半個晚上,好不容易睡下去後又做了半宿惡夢。她夢到霍極牽着一個女孩子到她面前,給她介紹說這是他的新女友,又給他的小女友介紹她,說她是他的好哥們兒,這才沒能睡一個好覺。
再過了會兒,時照心感覺體力恢複了一些。霍極也看出來她的呼吸平緩許多,伸手遞到她面前,“還可以走嗎?”
時照心将手放進他的手心,借力站起來。
“走吧。”
幸運的是她方才歇息的地點其實離目的地并不遠了,也沒走多久,穿過樹洞,眼前變得豁然開朗。地勢變得開闊且平坦,一條小道自他們腳下蜿蜒至山頂。
正處夏季,山野蓊郁,滿目的綠色綿延至天邊,天空湛藍,團雲潔白。不遠處,有牛搖着尾巴在吃草,也有遊人三三兩兩地分散在草坪上,或坐,或立,或是打鬧遊玩。
他們這是到了?
霍極三兩步越過她,回頭向她招手,“走啊。”
在這昂坪營地裡,遊人也都不怎麼講究,搭好的小木椅上坐了人,其他人便直接就坐在地上,或者依靠着低矮的樹木坐着。
時照心也想坐下,但她擔心草坪裡有小蟲子,不敢坐。卻沒曾料想霍極變戲法似的從随身攜帶的包裹裡掏出了一張野餐墊,展開鋪平整。他往那餐墊上一坐,拍了拍身側預留的位置,說:
“坐這兒。”
“裝備這麼齊全?”她贊歎一聲,在他身側坐下。
輕柔的風拂過她的臉頰,也吹彎了她面前細長的草葉。她恍然想起,這一幕竟然跟昨夜大熒幕上哈爾的空中花園相去不遠,除了沒有随風飄蕩的粉色花朵。
“時照心。”他忽然側目看看她,“你覺不覺得這很像哈爾的空中花園?”
她愣了愣,回頭望望他,沒想到他們竟然想到了同一個點,說:“是很像。”
“是吧。我第一次來這兒的時候就這麼覺得了。”他笑起來,臉上神情得意而飛揚,還給她比了個大拇指,“當時跟我一起來的人竟然沒有一個是這麼認為的,還得是我們時大小姐有眼光啊。”
“哦對了。”
他像想起來什麼似的去翻背包,然後給她遞來一小盒藍莓,一塊兒松軟的小蛋糕,還有一小支益力多和半支礦泉水。
“補充一下能量,免得你體力不支。”
她拆開小蛋糕咬了一口,松軟香甜,不由得發自心底贊歎道:“你是小叮當貓嗎?”怎麼背包裡有這麼多東西?
他笑了笑,說:“要不然我敢帶你出來啊。”
她微微一怔,也笑了起來。
這天,他們分享了一個意外美麗的下午。
他們并肩坐在山坡上,慢慢将他帶來的食物分幹淨。天氣晴好,從這個角度俯瞰下方,房屋像多米諾骨牌一樣排列整齊,稍遠處是波光粼粼的海面,和一個個可愛的、綠茸茸的小島。
風挾着旅人的嬉笑聲穿過林梢和草葉,散入山海。
她用餘光偷看他,他仰頭眯眼,一副懶散的樣子,是他慣常的模樣。她低頭歎了口氣,又笑了笑,計較什麼呢。
現在就挺好的。
她目光放長遠——他們坐在一起,安安靜靜的,就很好了。
他們在上面待了幾個小時,便決定動身向下走,待會兒天黑了再穿過密林會不安全。上山容易下山難,時照心上來的時候體力透支,即便是休息了許久,又補充了一些水分和熱量,但在下山的過程中,依然覺得有些體力不支,需要走一走停一停。
在她又一次說“歇會兒”之後,霍極叉腰站定在距離她幾級的石階上,一臉無奈。
“你又不行了?”
她立刻改口說:“不能說不行,誰說我不行了,我還能再走。”
他不說話,目光停駐在她身上,她嘴巴上說着可以,但那瓷白的臉在日光下分明顯出一種血色很淡的脆弱感,兩道長而秀氣的眉也微蹙着,眼睫低垂,看起來很不舒服似的。
他的眉心也不自覺地皺了起來。
“算了,你别走了。”他歎了口氣,對她招手,“過來吧。”
她愣了愣,擡眼看他,“啊?”
他拍了拍自己的背,說:“我背你下去。”
“不用。”她眼睫翕動,“我能行。”
霍極“啧”了一聲,懶得再廢話,直接攥過她的手腕,三兩下把她拉到自己身邊來。
她恍恍睜大眼睛,直至伏在他的背上還有些回不過神來。他的身形依舊是高且瘦的,像一杆青竹,脊背卻比以前寬闊不少。他掂了掂她,吓得她連忙抱緊他的脖頸,生怕自己掉下去。
他“啧”了一聲,說:“你想勒死我嗎。”
“哦。”
她乖乖松開手臂,剛拉開距離,又聽見前方傳來一聲輕笑。
“霍極你又在笑什麼?”
“笑你菜還逞強。”
雖然是事實,但這話也太難聽了!她又羞又惱,恨不得狠狠掐他兩下,手都悄悄放在他腰間了,而霍極顯然也很了解她,沉聲警告她不要亂來。她于是怏怏收手,趴到他肩上,然後便感覺到他再次掂了掂自己,提步向下走去:
“走了,脆皮小菜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