駱成宇半夜在睡夢中被驚醒,他盯着天花闆凝視一會兒,翻開被子起身,打開門出去找水。
夜晚的氣氛很甯靜,客廳裡的簾子沒有拉,隐隐隻能透出外面街道的光線,偶爾有幾輛車子飛馳而過的聲音。
在餐桌旁喝完水站了一會兒之後,駱成宇剛要擡腳離開就聽到盛許房間裡的聲音,好像在咳嗽,聲音壓得很低,就那麼幾聲,但駱成宇還是聽到了。
他走過去擡起右手曲着,凸起中指敲了一下門,喊了一聲盛許,沒有人應,很安靜。
他的右手按上了盛許卧室房門的把手,隻要稍稍用力按下去,門就會開。駱成宇知道盛許不會反鎖房門,卻還是有些猶豫了。
思索了半響,駱成宇還是打開了門。
屋内,盛許将許久沒拉的簾子拉上了,很黑,駱成宇隐隐隻能看到床上有個輪廓。
他走到床頭邊打開了壁燈,盛許整個人悶在被子裡,難怪聽不到外面的聲音。
駱成宇俯身揭開盛許蓋在頭上的被子,輕聲說:“這樣睡會不舒服的,把頭放出來。”
豈料揭開被子盛許都沒醒,閉着眼睛看起來難受極了,額頭上大汗淋漓,身上冷得在發抖。駱成宇摸了一下額頭,真的太燙了。
駱成宇手心有些涼,貼在發熱的額頭上,盛許終于感覺沒那麼難受了,額頭不自覺靠過去,給駱成宇一種盛許依附他的錯覺。
駱成宇眉頭蹙得緊,嘴裡叫着盛許,喊了好幾聲才把人喊醒,盛許都快燒昏迷了,強撐着睜開眼眸,眼角泛着水光。
見他醒了,駱成宇連忙說:“你發燒了,我們去醫院。”
盛許晃了晃神,嗓音有些低啞地說:“不用,隻是簡單的發燒而已,吃藥就好了。”
他偏過頭咳了兩聲才想起來好像沒藥,盛許已經好久沒有感過冒了,各項指标都在正常水準,連平常吃的那些藥也再沒有準備過,他以為,就這樣好了。
咳了一會兒停不下來,駱成宇扶着盛許坐起來拍着背給他順氣。
“去醫院吧。”
咳嗽終于被盛許壓了下去,他按着駱成宇說:“不用,現在去也是在急診挂水,還不如在家睡覺呢,我有點冷。”
駱成宇連忙把被子蓋在盛許身上圍成一圈,隻剩下半個腦袋漏在外面。
他堅持不去醫院,駱成宇也沒法,眼眸沉沉的,看了盛許一會兒就出去了。
盛許身上軟綿無力,渾身都在發抖冒冷汗,卻還是強撐着坐在床頭,看着駱成宇出去的背影,眼眸閃了閃。
晚上說的很多話本身就很違心,看到駱成宇臉上悲痛的神情,盛許忽然有一種不知道自己到底在做什麼的錯覺,結果很快報應就來了。
這要是換個人的話,大晚上的估計都能給盛許扔出去。
他想,駱成宇生氣是應該的。明明在幾個小時前剛說過他深夜喝酒的行為,結果盛許回饋給駱成宇的是那樣的言語,他直接三言兩語将駱成宇對他的關心踩在地上。這遭天譴都不為過。
盛許出着神,沒過多久,駱成宇提了一個藥盒進來,取出其中的體溫計遞給盛許,說:“先量體溫,看看多少度。”嗓音溫和,全然沒有生氣的意思。
盛許伸手接過,等待的時間似乎格外漫長,駱成宇隻是靠在一遍不厭其煩地看每一盒藥的日期,沒有人說話。
體溫量出來盛許看了看,39.7,或許再燒幾個時辰就要燒死了。
駱成宇也看到了,什麼都沒說,把藥拆開配好遞給盛許,順便遞給盛許一杯熱水。
盛許接過仰頭喝了。
兩個人之間的氣氛堪稱奇怪。
駱成宇不知為何,看着盛許輕歎了一口氣,說:“早點睡吧,别的事情我們之後再說。”
盛許又想哭了,還沒意識到眼淚就掉下來,這明天起來别的不說,眼睛肯定是不能看了。他愣了愣,很快又咳起來,駱成宇坐在他旁邊繼續順着氣,順手抽了幾張紙巾給盛許擦臉。
盛許接過紙,嗓音清雅,“你離我遠點,小心給你傳染上了。”
“盛許。”駱成宇很輕地笑了一下,順勢将他整個人連被子摟到懷裡,“我還以為你要一直跟我那樣說話了。”
盛許不解,這是要找他算賬嗎。
于是默默地,沒說話。
但身後的駱成宇也沒有要繼續問罪的意思,盛許抵不過藥意,緩緩阖上了眼眸。
駱成宇抱着一個火爐,連被子都不需要,他斜靠在床頭,看着盛許毛茸茸的頭頂,無可奈何地歎了一口氣,他何嘗不知盛許在想什麼,隻是盛許大概還不明白,以為發了一通脾氣會有什麼不好的結果,其實駱成宇已經把自己的底線降到最低了,隻要盛許不離開,無論發生什麼,駱成宇都會堅持下去。
盛許又瘦了,眼下他隻覺得的抱了一坨被子。
再次醒來的時候天邊已經亮了,盛許四肢酸軟無力,但終于不冷了,燒應該退了一點,他掙紮着要起身,駱成宇卻是似有所感的推門進來,四目相對無言半晌,駱成宇走過去按住了盛許要起身的手,“你還沒好,今天先休息吧。”
盛許垂着眼眸說:“我去上廁所洗漱一下。”
“不要洗澡,”駱成宇囑咐他,“用熱水洗臉。”
“知道了。”
洗完之後駱成宇已經将粥端到卧室了,盛許喝完之後本以為會沒事幹,結果在床上躺了一會兒很快又睡着了。
駱成宇是看着盛許睡着了才出的門,他記得同事說過南明巷有一位中醫看病很厲害,盛許體質特殊,就算去醫院也檢查不出什麼。
找到地方駱成宇進去,中式建築的房子,屋外的爐子上面正煮着藥,苦味蔓延整個角落,裡面有一位白發蒼蒼的老人在配藥,抓藥的手抖得很厲害。
駱成宇說明來意,并将盛許常吃的藥拿給他看,老中醫抓起藥瓶透着外面的光亮看了幾眼,呐呐道:“體虛啊。”
“多少歲了?”
“還沒過22歲生日。”
“年紀太輕了。”他忽然這樣感歎了一句。
駱成宇心一沉,眼眸瞬間變得淩厲起來。
老中醫開始配藥,囑咐駱成宇,“好好将養着吧,這麼年輕的人,短命多可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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車子開到市區,駱成宇記得盛許喜歡吃上次超市買的糕點,于是走進了一家甜品店,配料他大多都記得,隻是一直吃一個種類的會膩,他又挑了一些不太甜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