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在撒謊,我根本不認識他,他是威廉王子的……”愛絲特的嘴被捂住了,她拼命掙紮着,圍觀的人越來越多。農婦站在圍成一圈的人們中間,俨然掌握了判斷他們兩人矛盾的資格。
農婦說:“快跟你丈夫回家去吧。”
人們戲谑着,用玩笑的眼神看這一場熱鬧。有一位善良的婦女對愛絲特多說了幾句,勸她做個規矩的女人,不要破壞家庭的和諧。
愛絲特被捂着嘴,她把士兵克裡安的手咬破了,傷口流了血。克裡安罵了一句,扇了她一巴掌。克裡安和他其中一個弟兄彙合了,他們兩人押着愛絲特前往王宮。經過一條小河時,另一個士兵想要去解手,留下愛絲特和克裡安在原地等待。
愛絲特指着河流說:“我要喝水。”
河水并不幹淨,不過,克裡安并不關心犯人喝的水幹不幹淨。他跟着愛絲特下到河邊,河邊的污泥非常濕滑。
愛絲特突然轉身,把克裡安推到河裡。
他猝不及防,在河裡撲騰着。愛絲特在任何地面上都不會失去平衡,她毫不費力地穿過了污泥,跑向石橋。克裡安爬到岸上,他的長靴不停地在污泥上打滑,他憤怒地大吼着,但憤怒隻讓他多摔了幾跤。愛絲特已經從石橋一端跑到了河對岸,這時,克裡安也回到了路上。
一支龐大的隊伍占據了石橋。那是從布倫特王國來的通商隊伍,他們的馬車上裝滿了寒冷地區特有的木材和皮毛制品。克裡安隻好等待他們。等那些人完全通過石橋,酒紅色的身影已經消失了。
愛絲特沒命地狂奔着,這一次提心吊膽,懷疑自己下一秒就會遇到士兵。她轉過一個街角,又一個街角,掠過阿狄麗娜大街的路牌,桃心劇院金色花體的招牌,雪白的大理石柱子。她飛奔上台階,一頭撞進姐姐懷裡,放聲哭泣。
大廳裡有很多工人,正在搬運各種家具。一位手拿清單的商人從她們身邊路過,朝薩凡娜打聲招呼,表示尊敬。薩凡娜問:“你的鞋子呢?”愛絲特這才發現自己把鞋子跑丢了。
薩凡娜把妹妹臉上的淚痕擦幹淨,牽到一個安靜的角落,神色凝重。“愛絲特,聽我說。諾頓公爵已經知道我們在桃心劇院藏匿罪犯,很快,他就會強行搜查這裡。到時候,大家都會死。”
聽到這些話,愛絲特的心髒猛烈地跳了一下。“姐姐,那怎麼辦?”
“我已經變賣了劇院,收款人是你。你要帶領大家,從地道逃出王城。石闆洞口已經被封住,這一次,你要去聖特蕾莎小教堂,德雷克牧師在那裡接應你們。”
“我嗎?”愛絲特慌張地說,“我做不到的,我什麼都不會。”
“為了姐姐,你可以做到。”薩凡娜微笑着,把一隻手搭在愛絲特的肩膀上。愛絲特感覺,姐姐不再把自己當成小孩了。“姐姐最大的願望是什麼?還記得嗎?”
“一個自由的世界。”愛絲特回答說。
“還有一部分……還有你的幸福。”薩凡娜艱難地開口。她一向不擅長表達感情。
“還有我的幸福。”愛絲特有點難過。她感覺姐姐好像要離開她,去一個很遠很遠的地方。
“我要去辦一件事,可能再也回不來了。所以,你要替姐姐保護大家。瑪莎會幫助你的。你們在小教堂等到明天日落,如果那時我還不出現,你們就獨自出發,去平原城。”薩凡娜說。
平原城在王國的最東邊,要穿過森林、山脈和海峽,才能到達。
“你要做什麼?我可以一起去嗎?一定有什麼我可以幫忙的地方。”愛絲特竭力忍住淚水,她好像已經知道姐姐要幹什麼了。
薩凡娜搖搖頭。
愛絲特還想再說些什麼。薩凡娜轉身離開,接過商人遞來的貨物清單,一條條核對起來,故意不理會她。愛絲特攥緊裙擺,一抽一抽地吸着氣,不再說話了。
伊維特從台階上下來,看到愛絲特的鼻子紅了,眼周也是粉紅色的,連忙趕到她身邊。她剛才在會客室,和薩凡娜的另一位客人談論南部的戰事。
伊維特握住愛絲特的手:“怎麼了?為什麼哭?”
“馬,”一個哭嗝打斷了她,“馬死了。”
伊維特歎了口氣,說:“分娩是一件危險的事……”
“不,所有的馬都……都死了。威廉王子要誣陷你是瘋子。”愛絲特抽噎着說。
伊維特皺起眉頭,露出嚴肅的表情。名叫瑪莎的女人匆匆忙忙地穿過擁擠混亂的大廳。她是桃心劇院的廚師,常常以采買食材的名義,幫助薩凡娜從線人那裡取得各種消息。她三十多歲,體形強壯寬大,皮膚黝黑,一雙眼睛仿佛蘊含着無窮的力量。
瑪莎将一卷畫着地圖的羊皮紙交給薩凡娜,請她們三人進入會客室。她把會客室的門關上,說:“公主殿下,皇家騎士團正在廣場上搜捕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