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是現在，斯内普想。

也不應該是這樣，在一個荒唐的、無法分辨真假的夢境裡。

伏地魔已經死了，外面的世界不再有威脅，他們有很多的時間來相互認識，談天說地。

在他不是她的教授，她不是他的學生之後，如果……如果她對他也抱有可以發展為愛情的好感，他會在一個日暖風和、有着真正夕陽的地方，鄭重其事地站在她面前，看着她的眼睛，對她說出他的心意。

她會喜歡花嗎？斯内普的思緒飄的有些遠，她把那些漂亮的花朵丢進坩埚裡的時候也沒有手下留情。

他衣櫃裡的衣服是不是太舊了？等從這裡出去之後，他要去摩金夫人的長袍店裡定制幾件長袍——不要太沉悶的顔色。

等出去之後……

他想，這首歌還有多久？等到結束，他就能順理成章地和她拉開距離。

隻是，為何明明他沒有移動，她的臉卻仍然在靠近？

她的手也在動。

布蘭溫捧着他的臉，手指上移，按住他的眉骨後半段，呼吸變得漫長。

真是奇怪，布蘭溫想，她覺得這張臉過分熟悉，清幽的月光灑在他有些瘦削的側臉上，就好像……

好像她很久之前就認識他，看着他偏過臉，一點點光線從他頭發上暈下來，對她認真地說話。

還有……

還有什麼？

斷斷續續的畫面如同在腦海中播放，金發的少女在黑黝黝的走廊裡和他側身相對，濃厚的金發攏在肩上遮住她半邊側臉，隻露出挺翹的鼻尖……

月光仿佛暗淡了，布蘭溫的心情煩躁，手指在無意間收緊。他在說話嗎？他認識那女孩嗎？她是誰？

屢試不爽的能力為什麼在他身上失靈了？

隻要……隻要把他留下來，留在這裡。

她半阖着眼，目光落在他的唇上。

斯内普完全屏住了呼吸，音樂綿綿不息循環播放，他抿了抿唇，忽然發覺自己使不上力氣。

莫名的力量牽制住他，在他沒有防備的時候。

他怔住，理智回到身上，他再次望向她的雙眼，發現她眸色晦暗，在黑灰之間快速地變幻。陰雲從眼球中如同滴入清水的墨般擴散，斯内普忽地想起那些追捕他的黑影。

停下。他想，不能再靠近了。

“西弗？你在家嗎？”呼喊從樓下傳至樓上，輕盈的腳步上哒哒地踩在樓梯上。布蘭溫蓦地止住身體往前傾的趨勢，黑從瞳孔中褪去。斯内普心下一松，不過片刻，布蘭溫已經回到椅子上。

陽台的門被打開了，艾琳走進來，“西弗？你怎麼——這是你的同學？”

她微微睜大眼，臉上的驚詫不掩。布蘭溫禮貌地站起來，微笑着問了聲好。

什麼都沒發生，斯内普望着兩人一來一回地打着交道，眼神閃了閃。他的猜測沒有發生，兩人的會面極為普通。艾琳甚至友好地挽留布蘭溫留下來享用晚餐，卻被少女以身體不适、精神不濟拒絕了。艾琳無奈，隻好和斯内普一起将她送出門外。

……

斯内普的猜想沒有被驗證，但他也陷入更深的謎團中。他更密切地監視起布蘭溫和艾琳，分析她們的一舉一動。隻是埃利奧特像是對他防備有加，他不是沒試過跟蹤她，但隻要他們踏出校門，埃利奧特總會莫名其妙地失去蹤迹。隻有在第二天回到教室，她才會重新現身。

時間的概念變得模糊，規律的麻瓜學生生活讓他迷茫、困惑，仿佛要讓他抛棄自己作為巫師生活過的三十餘年。而隻有回到這座溫馨的小屋，他才能短暫地休憩，過濾去那些無用的信息。

斯内普側躺在床上，百思不得其解。他的焦慮一天比一天多，卻始終找不到答案。

他到底錯漏了什麼線索？

埃利奧特的記憶到底在何處？

“笃笃。”敲門聲再度響起。

斯内普從床上爬起來，謹慎地拉開條縫，艾琳在門外半米的地方，穿着寬松的家居服，面帶憂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