六個小時平安無事地度過。

對布蘭溫做過魔力探查後，斯内普愉悅地記錄下一系列數據。

“我能使用魔法了嗎？”布蘭溫把頭支在抱枕上，可憐巴巴地問，“我還想着提前學習四年級的魔法呢！”

“如果我沒記錯，你在去年已經把四年級課本百分之八十的魔咒都學習完了。”斯内普在羊皮紙上修改着配方，一心二用地回答。

布蘭溫一怔，“我什麼時候學會的？”

“去年暑假。在你費盡心思地和鄧布利多密謀着怎麼瞞過我——布萊克和佩迪魯的事情時，你那可憐的、被你們排除在外的院長正在兢兢業業地給你做補習教案。”斯内普說，他把羊皮紙夾進筆記本裡，走進了他自己的房間。

他還在為這事生氣呢？布蘭溫把半張臉埋在了抱枕裡，凸出來的紋繡圖案抵着她的鼻子，刺撓地紮着她皮膚。她就知道——他沒那麼容易消氣。

是了，正常人都會生氣，更何況、更何況……

布蘭溫腦海中突兀地浮現出哈利那雙漂亮的綠眼睛，她沮喪地抱緊了枕頭，裡面的棉花被她上下交疊的手臂切割成不規則的兩團，她把頭埋得更深了些，任憑那團棉花遮蔽了視野。

一塊硬物忽然戳了戳她的頭頂。

布蘭溫擡起頭，斯内普去而複返，站在她面前，手裡拿着一本有些舊的硬皮書，筆記本的封面是典型的斯萊特林墨綠色。

“這是？”她接過筆記本，翻開閱讀。清秀的字體密密麻麻地擠在米白色的紙頁上。從一年級學習的漂浮咒開始，到高年級的咒語，每一道都有咒語起源、演變文獻記錄以及筆記本主人的失敗和成功施放經曆和突發靈感。

布蘭溫的呼吸漸漸變慢。

“無聲魔法、無杖魔法的要點。”斯内普說，“如果你需要練習，可以參考。”

他瞥了眼陷入興奮的布蘭溫，給她潑了點冷水，“畢竟——鍋鏟并不能使你成功地釋放出咒語。”

但顯然——冷水沒有潑到某人頭上，反而被燒開了一般。

“這是你寫的。”布蘭溫指腹拂過一行略顯淩亂的字迹，喃喃道。

“是的。”斯内普俯視着她，下巴收緊，“有什麼問題嗎？”

他沒有在上面記錄某些讓頭發中分的魔法吧？斯内普不确定地想。

“這是你寫的！”布蘭溫尖叫着又重複了一次，從沙發上蹦起來，“這是你練習的過程！”

是斯内普給出的魔咒筆記！

是上學期間就能獨創咒語、發明了“神鋒無影”的——斯内普寫下的筆記——這裡甚至還有他曾經推理出咒語的過程草稿！

她扔掉了手裡的抱枕，如獲珍寶地将筆記本平捧在手心裡，擡到了和鼻尖齊平的位置，驚喜地說，“這麼珍貴的東西，你就給我了？真的就是給我了？”

斯内普低頭看着她，突然發現布蘭溫又長高了——和他心口處差了半分，她正專注地注視着他，眼眸亮亮地閃着，半長的劉海從她耳側垂下，有幾絲搭在了她面前的本子内頁上的字母。他目光下移，忽然想起在很多個不眠的夜晚，他也是這般湊近筆記本，頭發垂在空白的紙頁上，逐字逐句地寫下自己的研究。

他不自然地側了側頭，“如果你不想要……”

“我要我要！”布蘭溫刷地收回筆記本背在身後，警惕地和他拉開了距離，他送給她的備用魔杖上次就是這麼趁她不防備就被收走了！

斯内普被她彈開的身姿吓了一跳，他愣了半秒，忽然想起來什麼似的，“隻是一本筆記，不代表你能在我不在的時候獨自練習——”

“知道了知道了！我現在的魔力不适合頻繁地使用魔法，以防意外事件發生。”布蘭溫快速地說出斯内普這兩天重複了不下十次的話，“等到魔力好些的時候，我再進行實操。”

她邊說邊後退地走上樓梯，斯内普哼了一聲，把手收回身側。

“這個筆記本有使用期限嗎？”

半個金燦燦的腦袋從樓梯拐角處彈出來——是布蘭溫，她松弛地趴在欄杆上看他，歡快地問。

“使用期限？”斯内普輕笑一聲，“我的筆記本飛來——”

當然沒有筆記本飛過來，它安靜地待在了女巫手中。

“送出去的東西不能反悔！你應該說布蘭溫·埃利奧特的筆記本飛來——”布蘭溫縮回腦袋，噔噔地跑回了房間。

真是有夠笨的。

斯内普收回目光，客廳門前的銀擺件中倒映出他勾起的唇角，他一愣，正了正衣領，抿下了臉邊的笑意。

嚴肅的斯萊特林院長臉上出現溫和的微笑——太不符合他的師設了。他淡定地想着，轉身走進了魔藥間。

……

搬進來不過一周，布蘭溫就意識到了住在郊區的缺點——出行不便。

雖然日常的生活用品可以直接讓艾麗卡指定的管家送過來，但是遠水救不了近火，本該半個月送一次的食材因為多了一個斯内普而急速消耗，兩個沉迷于魔法和魔藥的人不約而同地忘記了需要購置食材的事情——魔法大大地解放雙手，布蘭溫已經習慣了将食材直接用飛來咒、切割咒、加熱咒進行處理，而根本忘記了定時查看食材的儲備量。

她對着空空如也的冰箱發起了愁。時針指向十二，要是等訂購的超市送東西過來，怕不是兩個人都要餓癟了——不要對英國人的效率有任何期待。

那出去吃？布蘭溫捋起一縷頭發，推翻了這個計劃。

魔藥間大門緊閉，不出意外的話，斯内普又在廢寝忘食地進行着研究，她要是進去打擾他，就算她是他的實驗對象，斯内普也會毫不留情地将她驅逐出境。

那麼就隻剩下一個打算了。

她自己去采購。

布蘭溫歎息一聲，拿起自己的挎包和魔杖往門外走去。要徒步二十分鐘又轉乘公交，其間還要穿過一條綠化極好的林間小道，她已經開始頭疼了。

麻煩。

……

斯内普從魔藥間中出來的時候，房子裡靜得連根針掉地上都聽得見。

“埃利奧特？”他提高了音量，沒有人應答。

這是去哪裡了？他環顧四周，終于在魔藥間的門上發現了一張便條。

“我去最近的超市買東西，兩個小時後回來。——B.A.”

斯内普看向牆上的鐘表，已經三點了，他記得在架起新的那鍋藥劑之前，他曾經短暫地出來活動過，那時候房子就已經處于這種安靜的狀态了。

藥劑的熬制已經過去了兩個半小時。

難道是遇到了意外？斯内普眼神銳利，抓起魔杖和布蘭溫留下來的地圖快步走出門外。

超市、超市……

他對着地圖，不時地張望着周圍的環境，小道左支右拐，彎彎曲曲地通往前方。就在斯内普即将生起通知傲羅的心思的時候，熟悉的嗓音傳入耳中。

“我什麼都沒有了，别跟着我！”

“不不不，這是巧克力，你不能吃這個。”

“别過來——我很危險——”

是埃利奧特！斯内普心下一跳，有人在跟着她！

他警覺地朝聲音的方向奔過去，腳尖和草地摩擦，發出細不可聞的聲響。斯内普屏住呼吸，魔杖對準前方——

他放下了魔杖。

并不是想象的什麼窮兇極惡的歹徒或者不長眼的巫師，而是——

一條濕漉漉的、髒兮兮的小狗。

不太算小狗。它雖瘦小，但偏大的骨架子明明白白地說明它是一條中型犬，隻是過于瘦削讓它的皮全部貼到了骨頭上，讓它看起來身量小。此時，它正吐着舌頭，艱難地喘着氣，可憐巴巴地盯着金發女巫提着的袋子，嘴裡發出斷斷續續的嗚咽聲。斯内普目光往下移動着，它的肚子已經很大，快要垂到了地上——這是一條懷孕且即将要分娩的母犬。

“一份牛扒足夠你吃的了，”布蘭溫顫抖着嗓音，“别跟着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