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小光。”希羅娜喃喃道。
或許是因為離得太近,小光能感覺到自己的名字被溫柔叫出時,身下貼着的柔軟胸口帶起的呼吸起伏。
“我想起來了,是我的女兒。”
“我不是!”小光脫口而出。
她掙紮了一下,隻覺得十分難為情。
她可以叫這個年輕的女人姐姐或者是阿姨,唯獨這聲“媽媽”實在是很難叫出口。
“我不能當你的媽媽嗎?”希羅娜問。她的語氣帶着小光都能聽出來的失落,“我可以當好的……你們都不信我……”
酒的味道太容易迷惑人了,女孩心亂如麻,卻仍然潛意識抗拒着将眼前人視作母親。
希羅娜說小光不認識她,其實不是的。
女孩九歲的時候就被媽媽抱在懷裡,指着合照中年輕的金發少女講着她與姑姑跟這個人一起共事時的經曆給她當做睡前故事聽。
媽媽的話語她後來都已經忘得差不多,卻唯獨記住了這個與她的金發同樣耀眼的人。
後來家庭遭遇巨變,她輾轉來到了姑姑家,每日都小心翼翼。
直到她在姑姑家,同樣發現了與這個人的合照。
她第一次在姑姑家睡得很好的原因,小光沒有對任何人說過。
在媽媽的口中認識的希羅娜,就像是她幼年幸福生活的錨點。
隻是她沒想到,第一次正式見到這個人,會是在母親的葬禮上。
被她搭話的那個瞬間,小光匆匆擡頭。在看見那頭耀眼的金發時,就知道是她了。
但她不知道該如何與這個人相處。
明明以前聽說這個人時,小光就已經在腦内無數次演練過她來到姑姑家,她要如何向希羅娜做自我介紹。但每次都因為姑姑和希羅娜工作繁忙,抑或是自己要上學這種原因被打亂,她從來沒有見到過她。
想一個人的事想久了,或許就成了執念。
她第一次默寫一個人的名字在紙上,默念着她名字的發音。
她喜歡上像她的金色,挑了那對金色的發卡每天都帶着。
她從姑姑口中聽說了她的愛好,也欣喜于自己同樣喜歡曆史,與她有着巧合的共同點。
但她們真的見面後,小光被她帶回家,希羅娜卻反而不經常在家了。
她總是很煩惱的樣子,小光直覺這與自己有關,于是她更不敢靠近希羅娜一步。
她害怕這個人把自己帶回家,又會因為發現自己太麻煩而放棄她。
她害怕自己做的還不夠好。
小光曾經有多麼期待與希羅娜的見面,當她真的與她共處一個屋檐下,當她看見希羅娜煩惱的樣子時,她就有多想重新躲回葬禮那天。
要是沒有見面就好了。
小心翼翼,如履薄冰。
“我不想你當我的媽媽。”小光輕聲說。
在希羅娜閉上眼睛,呼吸平緩起伏的時候。
小光撐在希羅娜的身體上,已經有些支撐不住了,但她又怕把醉鬼鬧醒,于是隻好小心地晃動着身體,一步一步挪開。
隻是希羅娜似乎摟着她脖子的姿勢讓手臂酸了,她一個轉身側躺下來,直接帶的小光倒在懷裡,被她的手腳徹底禁锢住。
我的鞋也還沒脫呢!
女孩慌張想,然後就被臉頰上蹭着的柔軟的地方鬧得臉開始發燙。
她掙紮了一下,沒掙過醉鬼的力氣,隻好勾着腳掌先把拖鞋蹬掉。
小光直挺挺着身體,她的鼻尖好像抵着希羅娜的鼻尖,被呼吸的氣息染上一些滾燙的潮意,臉頰上貼着她唇的地方,似乎也開始麻麻癢癢起來。
衣服也沒脫掉,酒味好重……她不停胡思亂想着想要分散注意力,卻隻得這個姿勢實在是太難受了。
怎麼這個人還能睡的這麼死。
她有些憋着氣,不知道為什麼心跳越來越快。
燈還開着,讓她可以清晰的看清屋内的一切,甚至數清希羅娜的發絲以及睫毛的數量。
她真的去數了。
數到一百多的時候,她還是清醒着,渾身的熱意甚至更加明顯。
酒鬼嘟囔了句什麼,臉一歪,就這樣蹭到了她的唇角。
數數斷了。小光腦子裡有些卡殼,手掌忍不住捏緊。
不知道為什麼鼻子很癢,很想打個噴嚏。
于是她揚了揚臉,與希羅娜的臉分開片刻。
這樣貼一下,也好像沒什麼特别的感覺。
小光想到學校裡,女同學之間也有不少這樣表示親密的,她當時還能淡定的想,好像也沒什麼。
現在也沒什麼。
而且還隻是碰巧。
與她冷靜的内心思考不同的是,心髒擅自跳起舞來,東震一下西震一下,連腳底下都有些飄。
真讨厭,這個人。
她想說。
“希羅娜。”于是她第一次,直呼了這個名字。
“你才不是我的媽媽。”
她的手搭在自己熟睡的法律意義上養母的腰上,低下頭。
将自己的呼吸染到女人的臉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