好在安伊卡并沒有注意椒翟心緒上的變化,轉而看着監控屏幕說道:“我們也要準備降落了!你抓緊打個盹兒,我怕待會兒你吃不消。我現在去給液體機器人通報任務!”椒翟明顯有些感動,看着駕駛艙天花闆想,安伊卡其實從來都不是一個大大咧咧的人,她心思缜密、情感細膩,隻不過她的剛毅往往令人忽視這一點。
然而故地重遊在即,椒翟哪裡睡得着?星閣公司所在的巨石鎮,是坐落在羅頓市郊的著名旅遊景點,學生時代的椒翟,時不時帶着來自瑤華星的朋友前去觀光,所以他對巨石鎮的街巷了如指掌。椒翟的眼前又浮現出顧月和阿真的面容,清晰而零碎,他憶起古人的詩句“近鄉情更怯,不敢問來人”,雖然不完全契合現實,但确實是他此刻心情的寫照。
自穿越過來後,他早已經疲憊不堪,但精神高度緊張,不敢有絲毫懈怠。他仰起脖子,往肚子裡灌了一杯咖啡,而後打開座位上的虛拟實境,試圖強迫自己輕松娛樂一下。他随手點開第一個旅遊節目,意外地發現内容像極了幼年時生活的沮漳河地區。他遲疑片刻,舉步邁入其中,推開一扇由松枝、藤蘿和青蒿編織成的院門,沿着台階走上一條長長的青石闆路。腳底下山巒蜿蜒,白雲如絮,坡上柞樹和檀樹郁郁蔥蔥,林中奔跑着山驢和麋鹿。谷中遍布玉石,谷底溪水叮咚,潺潺向東南流去,水中彩魚遊弋,丹砂閃亮。
椒翟繼續往前,擡頭見陡立千仞的懸崖,崖下有深不見底的黑水潭。繞過水潭,沿着泥埂前行,左右遍地是奇花異草。邁過一道淺淺的溝渠,眼前聳起一座高山,山中生長着許多牦牛,還有衆多的豹子和老虎,這裡的樹木以松樹和柏樹居多,間或點綴着鳳尾竹以及一些橘樹和柚子樹。山坳處泉水噴湧,金光四射,水流向前注入前面所見的水道,彙聚成一條波濤起伏的大江。河水中瑪瑙熠熠發光,幾條鲟魚溯流而上。椒翟乘上竹筏,順流而下,來到兩河交彙之處,隻見一位仙人正在大江裡遊泳。他形貌像人,卻頭上生出兩隻羊角,腳端長出毛茸茸的虎爪,手臂翻飛時身體隐隐散出藍光。仙人遊到江心洲,上岸摘得一捧桃花,向草坪上的一位窈窕淑女大獻殷勤。
椒翟遽然想起《山海經》中相關的文字:“荊山之首,曰景山,其上多金玉,其木多杼檀。雎水出焉,東南流注于江,其中多丹粟,多文魚。東北百裡,曰荊山,其陰多鐵,其陽多赤金,其中多牦牛,多豹虎,其木多松柏,其草多竹,多橘櫾。漳水出焉,而東南流注于雎,其中多黃金,多鲛魚。其獸多闾麋。又東北百五十裡,曰驕山,其上多玉,其下多青雘,其木多松柏,多桃枝鈎端。神馱圍處之,其狀如人面,羊角虎爪,恒遊于雎漳之淵,出入有光。”