椒翟用手擦掉臉頰上的淚痕,擡頭注視監控屏幕上緩緩挪動的子母飛機,眼中卻一片空白。雖然被殘酷的現實一再打擊得體無完膚,椒翟仍然是個樂天派,相信每天堅持行動就能治愈過往的一切傷痛,能開啟美好的未來。與阿月的種種情事,其實他早就想通了,正如古人所言,既知無果,因何固執?不過每次被人觸及内心深處的那一點發炎的小疙瘩,他忍不住還是會郁悶一番。
椒翟努力眨了眨雙眼,把自己的思緒拉回到現實。飛行員再次把目标放大尺寸,隻見飛镖形的母機背上馱着一架小型航天飛機,在自動巡航狀态下前行。他想起姹倫那孤苦伶仃的模樣,心中覺得安伊卡對她太不公道。
“子母機偏離了去往羅頓的軌道,”飛行員報告說,“稍後才能判斷它的目的地。”
安伊卡自言自語道:“難道她真是飛往高澤地區?那是著名的旅遊區。”
“所以姹倫的确是去度假。”椒翟在一旁道。
“别那麼早下結論。在子機和母機分離前之前她可以再次改變航道,去往青峰大學或者曼城方向。”
“當然!我們稍後便知。”
兩人說話間,子母機的子機尾部冒出一股紅色熱浪,原本平穩飛行的子母機猛烈晃動起來,之後子機徐徐脫離母機,射向懸挂在遠方的英皇星。子機加速飛行,越行越遠,漸漸變成屏幕上的一個小白點。椒翟出神地望着那細小的斑點,直到它完全消失在天幕中。
計算機顯示子機的航道指向高澤東側的沿海地區。飛行員肯定地說道:“不會有錯,飛機就是前往高澤。根據它的飛行數據,我通過三個模型進行了預測,子機的目的地正是高澤的濱海城市安德堡,再過兩個小時它就到那兒了。”
聽完飛行員的報告,安伊卡眼睛裡流露出一抹懷疑的神色。她再一次死死地盯着屏幕,似乎要挖出下面藏匿着的猙獰邪靈。見她如此不信任姹倫,椒翟覺得自己更加看不懂安伊卡了,因為她的表現總是出人意料,包括這次她在海裡輕松地救出自己。他再一次想起與安伊卡初次見面的情形,也想起那個心思缜密、野心勃勃的年輕警察端木霆。俗話講得好,世事如棋,人心莫測,相信任何人都不如相信自己。椒翟深吸一口氣,目光緩緩落在安伊卡身上,剛好窗外有溫暖的光線射進來,給她清麗的臉龐塗上一層薄薄的粉紅色。恰好安伊卡偷偷地扭頭朝他瞄過來,兩人心照不宣地對視一瞬,她的目光立刻慌亂地從他臉上移開。椒翟思緒翻滾,默默在心中問自己,難道他過去若幹年也跟安伊卡有着密切的關系?甚至有肌膚之親?
椒翟不敢多想,于是耐心等待安伊卡發表她的看法。椒翟對綁架案存有太多的疑問,其中最大的問題就是綁架者究竟要達成什麼目标。他沒去找安伊卡刨根問底,但直覺告訴他對方向自己隐瞞了不少信息。安伊卡是個妥妥的女強人,憑她天不怕、地不怕的性格,如果她不想道出的事情,任何人都别想撬開她的嘴巴。椒翟本來還想問她姹倫是否同情甚至參與社會動亂,但是話到嘴邊卻不知道怎麼說出口。椒翟心中忖道,當一個人不清楚自己如何判斷的時候,摒棄先入為主的成見是很重要的,不過大多數女人困于各種情緒,基本上做不到是其是、非其非。同一件事,或者同一個人,男人一眼瞧去覺得人畜無害,卻可能淪為女人的眼中釘。
“無論如何,等綁架案了結,我們必須重申研究院的規章制度。”安伊卡認真道。
“哎,你何必跟姹倫過不去呢?”椒翟終于忍不住地回應道。
安伊卡頓覺受到傷害,臉色一寒,即刻反駁道:“我沒有存心與她過不去!你别冤枉我!同事們都在說姹倫神秘兮兮,我根本不信,好不好?我隻是覺得研究院根本就不應該在這個當口批姹倫的假。現在你、我、姹倫都不在,馮政武又不聞不問,研究院會亂成一團糟。你們這些人,都讓我煩死了。”
椒翟想不到安伊卡反應如此激烈,一時語塞。安伊卡見狀,沉默半刻,歎了口氣,喃喃道:“做女人真是太難了。”
“為什麼突然這麼講?”
安伊卡道,“當一個女人專心工作時,她會遭受社會上各種人的忌恨和攻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