飛濺的血光中,墨塵眼前景物四散急退,不過眨眼間,他重新置身幽暗祭壇。
祭壇祭台上,額點丹砂、眼亮金瞳的绯衣美男子,站在一口沸騰油鍋前,油鍋上方倒懸着一名面色充血的清秀少年。
墨塵的心神尚未從幻境中完全緩過來,卻也來不及整理思緒,他指着少年對焘蒙大聲道:“我赢了,趕快放了他!”
焘蒙明眸微翻,鋒利長甲随手一甩,隻聽“噼啪”一聲,立在油鍋旁的支架立時斷成多節,其上挂着的少年猛然下落。
墨塵大驚,一時間竟忘了要使用鎖鍊,他不假思索地飛撲過去,雙臂用力一攬,接住了少年模樣的離星遙,而後将其快速托舉,自己背身朝向油鍋。
預想中的火油灼身之感并沒有襲來,油鍋在墨塵墜入前憑空消失。墨塵跌落在地,少年跟着壓到了他的胸膛。
墨塵顧不得摔痛,快速抱着離星遙坐直,神情緊張地仔細檢查起少年的情況,待确認對方沒有受傷後,才終于稍稍安下心來。
不過,他剛剛松了口氣,就見離星遙氣呼呼地瞪了過來。
被堵了口、捆了手足的少年,眼神不善地看着逐漸放松的仙君,示意他别磨蹭,趕緊給自己松綁!
墨塵佯裝不滿皺眉,一把扯過離星遙手腕,動作故意顯得粗莽。
趁着墨塵拆解繩索之際,離星遙越過他與焘蒙暗暗對視:搞什麼鬼?
焘蒙眨眼壞笑:你說呢?
離星遙無語。隻等身上束縛一解除,立即推開墨塵,嫌棄地自行走到一旁。
墨塵望着少年的背影,默默收緊手指,将留戀的餘溫握進掌心。
二者所行所為,焘蒙盡收眼底,金瞳妖獸滑步至墨塵面前,戲谑道:"你幻境裡挺熱鬧啊!"
墨塵臉色微變:“你都看到了?”
焘蒙愉快點頭:“當然了。你在幻境裡做了什麼,我,們,在外面可是看得一清二楚。”
聞言,墨塵心裡咯噔一下,下意識瞟向離星遙,果然,少年也正似笑非笑地瞧着他。
焘蒙繼續道:“我很好奇,你和幻境裡的兩個人是什麼關系?他們哪個是你的最渴望,哪個是你的最懼怕?你千萬别告訴我,那兩個,你都渴望。呵呵,貪心可不好!”
墨塵不答,反問對方:“你不是說隻抽取我的一縷念魂嗎?為什麼方才會出現兩個人?”
焘蒙擺手:“誰知道呢?或許是因為你的‘一念’裡裝了兩個人。”
墨塵:“怎麼可能!”
焘蒙:“那你認為,那‘一念’裡應該是誰?”
墨塵:“是誰跟你沒關系。按照我們先前的約定,你該……”
“跟他沒關系,那跟我有沒有關系?”
清脆的少年音突然插話進來,打斷了墨塵後續要講的話。
墨塵轉向離星遙,嚴肅道:“别在無所謂的事兒上浪費時間,咱們趕緊去下一層。”
“無所謂……”離星遙輕笑着走到一仙一妖身側,他直視起血衣仙君的眼睛,“你是真覺得無所謂,還是在搪塞我?把話說清楚了再走!”
墨塵淺斜一眼焘蒙,而後對離星遙道: “在這裡怎麼說?”
“想怎麼說怎麼說,你們可以當我不存在。”
绯衣美男子搖着手,笑嘻嘻主動後退,他将祭台的中央位置讓給了少年與仙君,自己在祭壇邊緣處找了一個舒服的位置側身卧下,擺出一副看戲的慵懶姿态。
墨塵:“……”
離星遙站到墨塵正對面,質問道:“你在幻境裡時,為什麼管離星嶼叫我的名字?”
墨塵忍住想要躲開眼的沖動,強言開口:“幻境空間影響了我的神智,一時弄混了名字而已。”
離星遙挑眉揚首:“隻是這樣?”
“嗯,”墨塵聲音冷淡,“除此之外,我還有什麼理由這麼做?你該不會以為,我是把他當成你了吧?别多心了。沒有的事兒。”
“好。那我再問你,你原本不是準備殺掉幻境裡那個我嗎,為什麼後來又改對離星嶼動手了?”
“因為你不是我的任務目标。你既不是我最懼怕的人,也不是我……”墨塵頓停,喉中啞音,他迅速壓住情緒,平靜道,“最渴望的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