幻境外,焘蒙擺出看熱鬧的表情,指着下方問離星遙:“你、他、還有你那個弟弟,你們三個是什麼關系?我怎麼越看越糊塗了?”
“那個倒黴仙君究竟在跟你們兄弟倆誰談戀愛?怎麼抱着弟弟的人,喊哥哥的名?還是說……下面那個其實就是你?你根本沒有什麼弟弟?”
離星遙語塞,一時難以作答,他也覺得莫名其妙,不,準确來說是莫名不爽!
墨塵和離星嶼卿卿我我時,為什麼還要反複提及自己?
離星遙覺得自己就像一個不知情的伶人,被迫參演了一場原該隻有兩名主角的言情戲目。
而且直至劇終人散,他都不知道自己在戲裡扮演了怎樣的角色。
他,他們,到底隐瞞了自己什麼?
“咳咳!”
金瞳妖獸重咳兩聲,提醒離星遙回神。
離星遙對看台同座聳肩道:“下面那個就是我弟弟。那個仙君對我弟弟有情,對我有恨。”
焘蒙又望了望下方,質疑道:“瞧着不像啊!我倒感覺那仙君是對你有意思?他喊得可是你的名字。叫錯一次情有可原,一直錯就說不過去了。你弟弟真得是他的最渴望?”
離星遙:“不然呢?不是最渴望,還能是最……”
離星遙停住話頭,想到了另一種可能性,星嶼是墨塵最懼怕的人?
墨塵方才的某些表現,确實像是在抗拒星嶼,甚至好像還有點害怕對方?
可這不應該啊!
墨塵不是自始至終都不知道離星嶼隻是利用他嗎?他不是一直都對離星嶼一往情深嗎?
如果離星嶼不是墨塵最渴望的人,那誰才是?
離星遙快速驅趕掉腦海裡一閃而過的離譜念頭。
隻是喊錯名字而已,說明不了什麼!
更何況,若墨塵心裡真有自己,又怎會狠心遞出那杯毒酒,刺下那柄利劍?
但是,下方二者現在的行為實在太不正常了,不正常到讓離星遙很難不去懷疑:
墨塵當年殺死自己真得是為了給離星嶼複仇?整件事……是不是另有隐情?
焘蒙看離星遙又走神了,自己接話道:“最渴望還是最懼怕,到時候我們問問本尊不就知道了。”
“不過,你那個弟弟也挺奇怪的,哪有人能夠忍受被戀人當成别人?雖說它隻是念魂變得幻影,但同樣的事兒,過去肯定發生過,不然幻影不會做出相應的反應。”
離星遙沉了沉眼,憶起離星嶼曾經的所行所言,道:“或許我弟弟,就是更喜歡我的身份吧。”
他不想再繼續這個話題,改問焘蒙:“你能看出那個仙君的心魔是什麼嗎?”
“不——能——”焘蒙托着長腔,戲谑轉臉,“你又不讓我上猛料把他心魔完全激出來,我哪能知道他心魔具體是什麼?不過,”妖獸眼眸微微眯起,“我隐約感應出他的心魔似乎是某種求而不得的執念,并且很可能與你有關。”
離星遙不信不屑:“他求而不得之事,跟我能有什麼關系?即便是有,那也肯定是怨我害死了他的心肝寶貝。”
焘蒙哼笑,不作争辯,他望向幻境上方巨大沙漏:“剩下的時間不多了,我看呐,那個仙君是完不成任務了。”
“咱們可先說好,不管你倆有什麼仇、什麼怨,他要是輸了,就得留下來任我處置。放心,他留在這兒,我肯定不會讓他好過。我幫你接着教訓他!”
離星遙也朝沙漏看去,隻見金閃閃的沙礫即将蓋滿獸形漏鐘的四足。
他啧了一聲,從席間站起,對焘蒙道:“我要進幻境。”
焘蒙連忙拉住他衣角:“不行!這是作弊!”
離星遙:“什麼作弊,遊戲規則裡又沒說不許其他人進去。”
“嘿!過分了嗷!”焘蒙圓睜金瞳,随之起身,“這遊戲可是為你開的局,怎麼玩到一半,你倒想幫着對方通關了?”
離星遙:“誰要幫他了?我是要進去弄明白他倆是怎麼回事。”
焘蒙:“少找借口了!你就是不想把他留下來給我當玩物。你不要忘了,你帶他來我這兒的目的是什麼!”
離星遙:“我沒忘。他留不留下不無所謂,他在這裡被你折磨,我一樣解氣。但他總對着别人喊我名字,看着太膈應了!我得進去搞清楚原因,不然心裡别扭!”
見離星遙大有一副不進幻境不罷休的架勢,焘蒙撇嘴,明白這個修為高深的鬼王要是想硬闖,被封印了大半妖力的自己根本攔不住,索性松了口:“你非要進去也不是不行,但咱倆得約法三章。”
離星遙:“你說。”
“第一,你進去以後不能使用任何鬼力。”
“沒問題。”
“第二,你不許提醒他任務的内容。”
“可以。”
“第三嘛……他要是輸了,你也得留下來,直到我的‘刑期’結束!”
“好,就這麼定了!”
焘蒙沒想到離星遙能答應得這麼痛快,不禁奇道:“為他搭上你自己,值嗎?”
離星遙眸光一凜:“我值得的人生早就結束了。餘下的鬼生不過就是在為自己要個說法、讨個公道。我有權知道自己到底為何而死!”
“哎呀,”焘蒙好意勸解,“知不知道有什麼區别?誰害你,你報複回去便是!何必多思多慮,徒增煩惱。”
離星遙不認可這樣的說法,森然道:“開境門!”
見他這般執拗模樣,焘蒙不再多言,長甲虛空一劃,幻境邊緣出現一道隐匿之門。
離星遙縱身下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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離氏藥園内,白衣人挽手戀人,目光缱绻,面露溫情。
二人漫步行經一棵參天大樹時,離星嶼忽然停住,幾步躍至樹下,在樹蔭中沖着墨塵俏皮道:“墨塵,變蝴蝶給我看吧。”
墨塵眼中含笑,跟着走了過去,而後長臂一伸,将對方攬回身前,寵溺哄道:“今天沒準備,明天再變好不好?”
離星嶼擡頭望他:“不好。你袖袋裡明明就有這樣的法器。”
“?”墨塵将信将疑地把手探入袖中,果真摸到一隻未曾見過的木匣。
離星嶼拿過木匣,熟練地打開匣蓋,萬千彩蝶抖翅飛出。
翩然公子瞬間置身蝶海,他迎着清風,在靈蝶的相伴中,舉托雙手,緩緩轉身。
墨塵疑惑又癡迷地凝視着與蝶嬉戲的“星遙”,總覺得此間場景似曾相識。
突然,他腦中響起一道聲音:“你不是還有話要對星遙說嗎?”
“說什麼?”他問腦中音。
“說你的心裡話啊。來,我教你。”
墨塵在聲音的引導下,木木地轉向離星嶼。離星嶼停止所有動作,微笑地等着墨塵開口。
腦中音率先起頭:我第一次見你時,你就是在追這種蝴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