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十六章再遇小寒1

“李醫士，李醫士，您好了沒有？大家都去東院了？”有女醫士到李慕青屋前叫門。

李慕青整整身上的醫袍，摸摸臉上的面紗，笑笑，推開了門，“來了來了，不會就我慢了吧？”

“沒有沒有，昨晚沈暮醫士醉了酒，隻怕這時候還在賴床呢哈哈哈哈”

兩人笑作一處，往東院走去。

昨日還淅淅瀝瀝下了春雨，今日陽光正好，暖洋洋的曬在人身上，大家身上厚重的冬衣也換了下來，換了輕便的春衫。一路上還有其他醫士三三兩兩的往前院而去，路上遇到便寒暄幾句，臉上全是松弛的笑意。

“李醫士，黃醫士，早上好。”

“早上好，王醫士，孫醫士。”是之前和趙醫正、王政醫士一屋被隔離的王義醫士和孫昕醫士。“王政醫士還好吧？”

“好多了，隻是還有些虛弱，在卧床休息，高熱幾次都被救回來了，福大命大……”

衆人笑起來，真是福大命大，還好……還好……

“倒是趙醫正，”王醫士氣呼呼抱怨，“低熱了十來天好不簡單見好了，病來如山倒病去如抽絲，一大把年紀了讓他在屋裡休息也不幹，一大清早就跑到前院去湊熱鬧。”

“哈哈哈哈哈哈哈，趙醫正就是這樣啊，老頑童，不服老！”

衆人互看一眼，又大笑起來。

東院正中擺起了祭桌，兩旁還有幾個餐桌，幾個年輕的醫士前後忙活着，幫忙擺放祭品和餐食。張醫正為人嚴肅，今日也難得露出了笑容，和沈三叔在一旁坐着下棋。

趙醫正素來閑不下來，頂着一張蒼白的臉色風風火火的跟着年輕醫士前後跑，幾個年輕醫士哪敢真讓他幹重活，勸又勸不住，隻能用“守護祭品”這樣的“重任”打發了趙醫正。

趙醫正還真“盡職盡責”，李慕青等人過去的時候，正看見他一雙炯炯有神的眼神掃視着所有的人，好似每一個人都要偷他那祭品。

李慕青過去一一見了禮，果然沒看到沈暮，便走到女醫士那一桌坐下等待祭祀開始。

有醫士負責祭祀唱詞，待一切準備就緒，大家站在院中，祭祀開始。這時，李慕青才瞥見沈暮揉着眼睛迷迷糊糊的走到隊伍後排歪歪斜斜站着。

祭祀唱詞結束後，衆人依次先去上了香，回到座位，張醫正作為長者站在正中發言。

“今日是寒食節，聽說北山縣以往每到寒食節，除了祭祀外，還會賞花插柳、蹴鞠鬥雞，雖然今年做不了，但我相信明年的北山會再複往年繁華……這段時間辛苦諸位，随我和老趙從京都而來，也感謝北山縣十六名郎中和遠從嶺南趕來的沈三爺、沈暮公子一行數人……”

瘟疫已基本控制，如今雖還有患者并未治愈，不能完全放開禁制，但已有應對之法，也不再擔心。隻是如今，山一溝村基本死傷殆盡，惟餘山二溝村還有不足五十人存活，山三溝村因隔離妥當，未有患者。

“按照村中情況，我預估，不出四月，便可恢複作息，剩下半個月還需各位繼續努力……今日寒食，我等也應應節，桌上已備好北山獨有的春食和清泉酒，是北山縣衙送來的，監事大人也說了，辛苦諸位，待此處事畢，他在外面另行宴請諸位……”

寒食祭祀結束後，大家三三兩兩繼續去忙碌，前院還有很多從山二溝村送來的患者，也是這兩個村最後一批人了。

沈暮看見李慕青坐在那兒發着呆，晃晃悠悠走過去。

“小慕青，不同症狀的藥方都已起到顯著效果，怎麼還是悶悶不樂？”

李慕青擡起眼看看沈暮，“死了太多人，昨日傍晚我去西院看見士兵們在清理最後一批屍體，聽他們說，兩個村就剩下前院那幾十人了……”

“唉……”沈暮蹲下來将手肘放置在桌上撐着頭，“小慕青，這已經很好了，醫書中所記古時瘟疫，長達一兩年死傷多達幾萬人，北山因地處偏僻人迹分散，且因冬季剛過過往旅客較少，隔離及時處理得當才得以控制。”

李慕青摩挲手指，“我知道的，昨日沈三叔也說，這次瘟疫其實并沒有醫書中記載的那些兇險，沒有蔓延已是最好的結果。”

“是啊，你就不要再自責啦，幾日前我和三叔剛到北山時，在外面見到了賢王，賢王還說要感謝你。”

“感謝我？”

沈暮點點頭，“嗯他說去年你曾和夫君到北山遊玩，走時叮囑他山中多瘴氣，恐有野物有毒，不要随意獵食，若有不妥定要向州縣禀明。”

“嗯我是說過，那時萬萬沒想過今年會以這樣的身份回來。”

沈暮安慰：“你看，就是因為你的提醒，他才能及時發現有村民進山，也才能在疫情發生之初就告知北山縣衙和江州州府……所以……莫要再想啦！”

“好吧，”看見大家都走的差不多，李慕青也和沈暮起身往後院藥房走去。“對了，你們那日去拜會了李監事沒有？”

“去了，看着陰陰沉沉的不是什麼好人。”沈暮回憶當時。

“你不要瞎說，那是當今聖上長子李湛。”

“長子？”沈暮疑惑，“沒聽說哪位皇子跛腿啊？他那腿雖不明顯，怎能躲過醫士的眼睛，一看就是舊疾難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