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麼做不過是給那個妾生的兒女鋪路罷了。
瓷行姓陸和姓裴說法可就大有不同了。
陸燕琴早已對裴令英心如死灰,将自己拘在深院裡足不出戶,沒想到昔日如膠似漆的枕邊人又給了她沉痛一擊。
也虧得拂瀾的總店掌櫃是陸續輝的心腹,敲開了陸燕琴的大門,才保住總店陸和瓷行。
拂瀾的鋪子是拿到手了,可半路接手加之原先的八家分号都統一改名叫裴氏瓷行,裴青一個寫書的,裴行一個膳部主事,連帶一個遊魂一樣的陸燕琴全拿鋪子沒辦法。
眼見冒牌貨裴氏瓷行日益興旺,而陸和瓷行因為經營問題日漸式微,裴青着急了。
雖然她寫話本賺的錢夠養自己和裴行幾輩子,但她見不得裴令英拿着屬于他們的東西過好日子。
那日她去映月鎮上小住幾日,路過林氏書齋時瞧見了門上貼的告示。
書齋征稿還是頭一回見,她抱着玩一玩的心思随口問掌櫃結業學生的稿要不要。
出乎意料的是那個掌櫃竟拿出冊子讓她登記。
寫話本可是她的老本行,裴青不出意外地擠進了前五。
讓她沒想到的是書齋背後的東家江雨音竟聯系她将話本做皮影戲,還另外支付了銀錢。
她稍作打聽,便對這個女子生了好感,再去東街的尾聲大手一揮定了全套磨喝樂。
竟然排到了一個月後,裴青等不了那麼久便去問掌櫃可否加急趕趕。
那個面目柔和的掌櫃給她添了盞茶,熟練地說:“抱歉裴小姐,已經天天在趕了,實在是精細活,做不了那麼多。”
裴青心想這不就是天意,當即用《遊園記》作者的身份給江雨音去了信。
江雨音和林許鹿到了隔間,雙方客客氣氣地打過招呼。
裴青開門見山地說:“不知江老闆意下如何。”
時候尚早,天還沒來得及熱起來,軒窗外荷花盛放,有錦鯉躍起銜走一片花瓣。
江雨音向倚着欄杆的裴青,說:“裴姑娘的條件未免苛刻了些,瓷玩,我找誰做甚至自己做都可以,為何要舍近求遠,偏要尋陸和瓷行呢?”
映月的瓷窯隻靠黃鶴撐着确實捉襟見肘,連鎮上那一家小店都滿足不了,若是他日開了分号,供貨難上加難。
不止磨喝樂本身,連同首飾,底下工人,最重要的是年底能收獲的第一批珍珠,都急需更大的場地才能順利運轉和消化。
如果能給磨喝樂的瓷件包給可靠的瓷行确實能省不少心。
但現在就開分号江雨音心裡也沒底,虧了最多是租子和一點人工費用,最主要的是映月距離拂瀾太遠,很難兩手抓。
無準備的仗怎麼打。
“江老闆可以先過目我們陸和的手藝,還有我會幫江老闆的磨喝樂在拂瀾打響名聲。”裴青支着腦袋,從邊上掏出一疊話本推了過去。
江雨音把那一疊話本攤開,抽出了眼熟的一本,心裡有了一個猜測。
她和林許鹿對視一眼,手中那冊是兩人最近看得最起勁的,講的是幾個小神仙做錯事被貶下凡,磕磕絆絆捉妖攢功德以求飛升的故事。
每個篇章不長,很适合解悶。
裴青眉毛一挑,有點得意:“都是我寫的,江老闆考慮一下?”
江雨音摸了摸書脊有些意動,沒點頭:“既然如此,那我試試。”
瓷行的合作按下不表,裴青的要求有點說書人的澎湃感,她要讓拂瀾人知道陸和才是最好的瓷行,不用擴大規模,也不用掙很多錢,隻要陸和瓷行的口碑和名聲。
江雨音沒有頭緒,便提議去陸和瓷行看看。
裴青欣然應允,立刻把書收了回去:“哥你回去吧,我帶江老闆看看。”
裴行起初以為少不得一番唇槍舌戰,然而幾句話的功夫妹妹和江雨音就談妥了合作。
他對這方面也不太了解,隻拉着裴青悄悄說:“契書别随便畫押,我找人看看再做決定。”
裴青點了頭,叫夥計去牽她的馬來。
久恒駕着車跟在她身後,江雨音沒骨頭似的往林許鹿身上一歪:“你說會不會操之過急。”
林許鹿也把頭一歪,臉頰抵着江雨音側邊的額頭:“不急,我拼命畫便是。”
江雨音好笑地摸了摸他的臉:“我去給你抓幾帖補藥。”
林許鹿抓着她的手放在膝上,這會兒倒不嫌天熱會出汗了。
陸和瓷行開在拂瀾縣的一條老街上,占了普通鋪子四間的地界,十幾年前是縣裡最好最貴的地段,鋪子後面的樹都比别處的高大許多。
後來老街南邊興起,沿着河道陸陸續續開了不少商鋪,靠着時興的玩意兒和吃食,吸引了多數年輕人,老街就冷清了許多。
“王伯,我帶老闆來了,你幫忙給介紹介紹。”裴青踏進門檻,往兩鬓斑白的掌櫃一攔,語氣輕快地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