想着想着他又瞪了初荷晚杏一眼,她們兩個也不是什麼好東西,跟她們主子一樣,老說好話把他騙的去做容易挨罵的事。
初荷晚杏正認真學着江雨音的套路,冷不丁被瞪一眼也習慣了,久恒最大的脾氣也就在那一眼上。
“久恒,告示。”
“好的,少夫人。”久恒擠到攤子前面将一早準備好的招募告示貼好,又引了大批人來問。
有許多跟風罵過江雨音說死活不會買她東西的人也停下來聽。
被采用的裝潢設計得六兩銀子,沒被采用的二甲三甲也有三兩和一兩,還有一件首飾。
“江老闆這告示當真?”
“自然是當真,各位若有巧思,可去東街末尾那家李氏四寶報名,那家鋪子就是要改做飾品鋪子。”江雨音耐心地回答每個提問。
人就是奇怪,有些人無冤無仇地會恨你,又在瞧見你有手段有人簇擁時輕易改換看法。更在有便宜可占時單方面給自己一個台階下,冰釋前嫌。
三十件首飾不出半個時辰就賣空了,剩下的糖丸都被蕭聽寒順走了。
“弟妹我看你有慧根,不開鋪子做我徒弟也行。”
江雨音竟認真地思考了一下,側身問:“賺錢嗎?”
“看運氣。”
“那算了。”
收了攤幾人去逛芍藥花會,林許鹿小鴨子一樣跟着江雨音寸步不離,把初荷晚杏都擠到了後面。
林許鹿似乎一直在江雨音面前表露出全然的喜愛,不顧旁人眼光。江雨音眼中有他溫馴眉眼,想到這人連賭氣與委屈都不會太放肆,都是光明正大地低聲指責,又會把怎麼哄他的方式雙手奉上。
仿佛你要走,他就在身後眼巴巴地望着你,你若來,他就欣喜地粘着你,滿眼是你。
熱忱又天真,很好看穿也很好哄。
江雨音不知林家怎麼能養出這樣一隻金絲雀,可她無法給出同樣的回應。
在感情方面她抱着悲觀的态度,也做不到如此坦誠。
但不妨礙她力所能及地給出一點點心意。
熙來攘往中,江雨音伸手勾上林許鹿垂在身側的手,而後展開五指将自己楔進其中。
久恒在後面看得清楚,林許鹿剛才還貓似的在江雨音周圍亂鑽,這一下跟被掐住後脖子似的,規規矩矩地罰站。
沒眼看。
投完了票回到林宅,林許鹿靈感爆發,拿着紙筆哼哧哼哧地畫着稿。
蕭聽寒龇牙咧嘴地吃着葡萄味的糖,吸了口氣說:“弟妹,就如你所說,我要一成。”
江雨音這時做起好人來:“蕭先生是有真才實學的,兩成吧,下一批貨還望您費些心思。”
兩人都見識到了對方的本事,合作順順利利地談了下來。
晚上衛施珑來了一趟,她聽說了清雅居與花會上的事。江雨音原本準備好了說辭,未曾想衛施珑隻罵了林許鹿莽撞,還仔細問過江雨音的打算,喜滋滋地眯着與林許鹿相似的眼說要好好幫他們宣傳。
江雨音怎麼也沒想到在江家毫無轉圜餘地的事情到了林家竟然如此順利。
她坐到林許鹿身對面問:“母親向來如此嗎?”
林許鹿正在給粉嫩嫩色系的項鍊填色,回答說:“是啊,她罵過就忘,很好糊弄。”
“我是說她不介意我抛頭露面……”江雨音不知怎麼說下去,她在江家戴上的金枷玉鎖輕而易舉地有了鑰匙。
“不介意的,她自己就管帳管經營,比我爹還厲害些。”林許鹿後知後覺地意識到什麼。
他放下筆起身走到江雨音身邊,蹲下身仰望江雨音,誠摯地說:“雨音,即便我母親介意,我也會站在你這邊,陪你做你想做的所有事情。”
江雨音苦求無果的出路早在三年前就送到了她面前。這個天真的小少爺身體力行地告訴她哪有千斤重的枷鎖,那是江鶴川親手打造的,是虛僞浮華禁锢她的謊言,是參雜着毒藥的蜜糖。
是啊,外人有說她要強倨傲的,更多罵名是因她不嫁,因她将各家媒人拒之門外,仿佛天下男子都入不了她的眼。
江鶴川明明知曉她推拒媒人性情大變的緣由,但他從始至終都守着他的底線。
江雨音失魂落魄地拽着林許鹿讓他起身,環住林許鹿的腰把頭埋在他腹上。
“他根本不在意我。”江雨音抱得很緊啞聲說,久病纖瘦的身子輕輕發顫。