江雨音吃空了酸甜的櫻桃,聽到腳步聲收起了閑散模樣,屏退了左右。
林許鹿一個人進來,頭發半潮,面色生冷,眉眼濕漉漉的。
“外面下雨了?”江雨音起了頭,下榻去拿布巾。
“喝水喝的。”林許鹿氣已經撒完了,為了不落面子故意刺她一句。
“怎麼那麼不小心。”江雨音輕笑着說,在他身邊站定,“坐下,你太高了,舉着手累。”
林許鹿哼一聲順着她的意坐在窗邊,感受到江雨音輕柔的動作,面上凝起的寒霜輕易化了,下定了決心:“江雨音,若是你想要自由身,等你病好了給我三百兩,我們……橋歸橋路歸路。”
江雨音的動作一頓,林許鹿心上也如淋了場森冷的雨:“女子成婚負累重重,但這是我的初婚,你賠,我救了你的命,你用櫻桃扔我……”
江雨音突然伸手捏住他的下颌打斷了他喋喋不休的控訴,将林許鹿的頭轉了過來,猝不及防看到一雙發着紅濡潤的眼。
“江雨音……你幹嘛。”林許鹿聲音輕顫,鼻尖發粉,低頭遮掩時一滴熱燙砸中江雨音手背。
江雨音心弦一動,彎下腰抱住他,輕輕拍着他的背,這回是心甘情願地哄:“我不賠,我還要拿着你的錢揮霍,我真的有點喜歡你。”
林許鹿又聽到這句話,越想越難過,伸手虛虛環住了她的腰,那些僞裝的鋒芒全然消失,既委屈又無奈:“你隻看得上我的臉,從前是,現在也是。我讀不進書,做不成生意,六家鋪子開倒了三家,隻有臉能過得去。天下長得好看的人那麼多,你遲早要走的話,就别招惹我了,我願意和離的。”
這話說的,江雨音用臉貼了貼他:“我不走。”
“因為李華已經娶妻生子了嗎?”
“李華,誰?”江雨音知道的叫李華的高矮胖瘦都有,不知道他說的哪一個。
“書院裡你們都說長得不錯,家裡開布莊的那個,老是逗得你們嘻嘻哈哈的。”
江雨音想了起來,李華的确長得不錯,俊朗陽光又愛說笑:“跟他有什麼關系。”
“那天我聽到錢糯香問你,想要什麼樣的夫婿,你說要會賺錢長得好脾氣好的,錢糯香就說起了李華。”林許鹿悶悶的聲音隔着身軀傳來。
“你偷聽我說話,那是随口說的,女兒家聊這些當不得真,再說你沒聽出來中意李華的更像是錢糯香嗎?”江雨音都不記得有這一回事。
“馬車剛好停在你們旁邊。我之前去提親,你說我矮還不會掙錢,這也當不得真嗎?”林許鹿從江雨音懷裡拔出來,擡頭直直對着江雨音的臉,生怕她拿話來搪塞自己。
“這。”江雨音确實表達過這個意思,但重點并不是這個。
林許鹿看她沒有否認,重新亮起的眸光暗了暗。
江雨音托住他要垂下去的頭:“你那時候十五歲,個子還差我半個頭,書念得平平,錢都靠父母給。我的意思是為什麼要急着成婚,在沒有能力負擔自己的生活的時候,着急當丈夫做父親。”
“林許鹿你誤會了,我那天隻是見到同學,想跟你聊天天,感歎一下。”
“可我現在也學無所成。”林許鹿洩氣地補了一句,“将來也可能學無所成。”
江雨音心軟了,捏了捏他的下颌:“那你要不要跟我相處看看,你把全身家當都交給我了,我總不能不要你吧,試試做我的賢内助。”
林許鹿猛然擡頭,一臉的不可置信:“真的嗎?江雨音你别捉弄我。”
“我不騙你,謝謝你娶我。”江雨音從前不知道他的心意,隻以為他是聽從父母安排。現在再看他做的種種,說沒半分觸動那是假的,她确實想給各自一個機會。最重要的一點也是林許鹿的臉與身段,長得不讓她覺得吃虧。
因噎廢食不可取。
林許鹿就着這個動作抱緊了江雨音,耳朵聽着她砰砰砰的心跳,仿佛怎麼都聽不夠似的。
“好了,起來了,去換身衣裳,我打算開一家鋪子,你幫我參謀參謀。”江雨音拍了拍他。
“什麼鋪子?”
“賣些女孩子喜歡的東西,我手下有一間糖果鋪子可以改用,再弄些首飾……噢夏日快到了,定制些團扇。”江雨音越想越多,原本隻為錢去的,卻沉浸其中。
“首飾……雨音我有一個養蚌的池塘,原本是供酒樓吃肉的,但蚌肉需求少,現在擱置了,裡面應該能出一些珍珠。池塘或許可以改養珍珠。”林許鹿火速換好了衣裳,眼下鼻尖跟染了胭脂似的還沒褪色,坐到了江雨音旁邊。
江雨音深覺好笑,淋雨之前一口一個江雨音,碰他一下跟被調戲了一樣,現在就雨音了。
“做什麼,不是守身如玉,手都不讓牽,碰一下拈花惹草,說一句就輕浮嗎。”江雨音看他可憐巴巴的模樣忍不住逗弄。
林許鹿耳朵紅得要滴血,然而他又往江雨音身邊挪了挪,直到隔着布料輕輕貼着江雨音的肩膀,傳來暖融融的觸感。
“可以碰,隻要你喜歡我,哪裡都可以碰。”林許鹿話音壓得又低又啞。
江雨音頭顱裡煙花爆閃,被林許鹿的直白炸得氣血翻湧,第一次覺得有些不好意思,頰上熱燙接不下話。
久恒看林許鹿進去半天沒出來就知道他被穩住了,懸着的心放了下去。
晚食是一大家子人聚在一起用的,林許鹿的哥嫂姐姐姐夫都來齊了,熱熱鬧鬧地吃着菜。
“弟妹多吃些,這般瘦,懷娃娃可辛苦了。”二嫂楊絮絮模樣端莊大氣,一直讓林許鹿給江雨音夾菜。
江雨音笑笑,一副羞澀的模樣。少說少錯,等婚禮結束平日裡都見不上幾面,觥籌交錯間她偷偷留意二哥林子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