跨過門檻,眼前陣陣發黑,又走了幾步江雨音腳下一軟。
“小姐!”晚杏差點沒扶住她,被帶着趔趄一下。
“給我吧。”林許鹿抿着嘴,面上有些不高興,顯然在鬧什麼無人知曉的别扭。
他接過江雨音的右手,讓她搭在自己的肩頭,一手環到她背後,就要半蹲下去。
“不要。”江雨音推搡了一下,自己沒站穩差點摔倒。
“不要就不要,你以為我想抱你。”林許鹿後退了半步,眼眸裡碎光浮動,微微垂下了頭。
“不是,背我好嗎,我想要你背,林許鹿。”林宅宴客,親友往來,要讓人看見自己出了門就被抱着走,指不定傳成什麼樣,背着還能說大病初愈身子未見好。
林許鹿一言不發,看了江雨音幾息走到她身前蹲下。
“林許鹿你真好,就是怎麼老生氣呢。”江雨音把頭擱在他的肩膀上,想了想又伸手環住他的脖子。果然林許鹿的身體繃了一下但沒拒絕。
初荷晚杏跟在後面要笑不笑忍得十分辛苦。
林許鹿沒搭理她,江雨音再接再厲,将頭調轉了方向,朝着他微紅的耳廓:“幹嘛不說話,長得那麼好看,脾氣也那麼差。”
“有什麼用,你又不喜歡。”林許鹿小聲嘟囔了一句,正巧路過院子,春花開到尾聲,不少人留賞。
“許鹿背媳婦兒呢。”不知誰起了頭善意調笑,附和聲一片。打過招呼,走到遠離人群之處,紅楓樹下林許鹿瓷白的臉上霞色瑰麗。
江雨音看他退避的目光,真與無措的鹿一般,又見他近在眼前柔軟淺紅的唇,哄道:“怎麼不喜歡,俊俏小郎君誰都喜歡。”
“輕浮。”林許鹿丢下兩字不再接話。
江雨音本以為他會有不一樣的反應,計劃着再說說好話拉近關系,就能問問在堂上見到的那個人,套出些話來。
林許鹿的二哥,夢裡林許鹿死前見的最後一個人。
江雨音的夢斷斷續續并不連貫,就目前經曆的事來說,夢裡的一切與現實完全一緻。
回到房裡江雨音吃了飯又喝了藥,睡到申時才醒。
問話的事暫且擱置,賺錢的事江雨音有了點想法,她打算開間鋪子試試水。
“初荷把我的嫁妝單子拿來。”江雨音下床斜靠在榻上,繪遠山的屏風後叮鈴哐啷響了一陣,坐在書案前看書的林許鹿抱着一個大木箱過來。
江雨音放下手中的單子,擡眉看向他。
“夫子贊過你的行賈之才,以後我的也歸你管了。”江雨音不知他演的哪出,一陣風雨一陣晴的。
“你知道有多少東西嗎?”
“不知道,别餓死我就行。”林許鹿在另一側坐下,“有什麼不清楚的就問我。”
瞌睡來了遞枕頭,江雨音把手按在箱子上問:“可有鋪子?”
“有三間。”本來有六間,林許鹿做砸了三間,租了出去。
“是你在經手嗎?”江雨音又問。
“托給大哥二哥了。”林許鹿面色如常地說,捕捉到江雨音面上一閃而過的失望,他接道,“不過我已成家,也該拿回來自己經營了。”
江雨音搖了搖了頭,若是林許鹿自己在管,她拿來練手不要緊,但牽連上親眷,她又剛嫁進來,拿着燙手,何況還涉及他二哥林子樂,先不動為妙。
江雨音犯了難,她盤算着花些銀兩去買一間,卻見林許鹿面色如鍋底,江雨音累了,暗暗定下每日隻哄三次的規矩,當沒看見。
“你就那麼看不上我。”林許鹿說完拂袖而去。
“什麼毛病。”江雨音忍不住了,誰家正常人臉色跟六月天似的。她拿起碟子裡的一顆櫻桃扔到了門外林許鹿頭上,氣呼呼地坐了回去。
“久恒,你過來。”
“你家少爺怎麼跟連環炮仗似的,處處逆鱗,你說說他到底怎麼回事。”
久恒頭低了半天,支支吾吾沒說出點有用的,顯然遮掩着什麼。
“我這日子可真難過,新相公一天甩百來回臉子,要讨好他都找不着法子。”江雨音擰着秀眉,垂着眼,不知真假地說。
“我說,我說。”
林許鹿十四歲時與江雨音在一處書院上學。作為一直跟着他的小厮,久恒發現林許鹿下了學總等在車裡坐上一會兒再走,有時是一刻鐘,有時是半個時辰。
次數多了,他也知道了原因,林許鹿在看一個姑娘,總等她坐上回家的馬車才收心回去。
一個能言善語的靈動姑娘,還有點兇巴巴。久恒聽下人們傳言,老爺夫人打算給林許鹿相看人家,就多了一句嘴,事後想想都想給自己嘴撕了。
他跟林許鹿說不如去江家議親,林許鹿心動了,也行動了。
那日林許鹿起了大早,換了五身衣裳,滿懷希冀地去,垮着張臉回來,把自己關在房中三日。
江雨音問林許鹿為什麼要議親,人都沒長高,肚裡墨水也沒幾兩,做生意還太早。
出房間後來林許鹿又吃又練又學,吃練有用,學白搭,他天生不是做生意的料。
聽聞江雨音一直趕媒婆,林許鹿也就沒再去試,要不是那張招親沖喜的告示。久恒都快以為林許鹿早忘了。
久恒把自己知道的都一股腦說了,江雨音木着張臉讓他去尋林許鹿回來。
江雨音可太冤了,有些話還是當面說清的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