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既已下過兩次九幽,還用得着避諱死之一字?”
度朔輕聲低問,察覺到她大概很是煩悶焦灼又要憋在心底,捎帶提起舊事:“你初下九幽,可還欠我一個代價。”
不明白他突然提這個做什麼,魚九悶悶傳音:“沒忘呢,不是說死之前肯定給嘛。”
“這代價,你一直沒頭緒,我可是想好了。不過,等出去彼界,我再向你要。”
他聲音不疾不徐,頓在心底甚是清晰,笃定地像是做了個承諾,保她不會在這出事一樣。
魚九一時失語,沒忍住仰頭擡眸去看他。
度朔立在崖邊,看起來在遠眺前方的彼界景象,但他眸子閃爍一瞬,明顯察覺到了魚九的視線,側過頭時卻裝模作樣去和花隐接話,補充了兩句命境信息。
他隻吝啬些許餘光看向魚九,嘴角彎得意味深長,已經當她默不作聲就等于是答應了。
風有時本來在認真聽花隐講解命境彼界,突然留意到魚九望向度朔的異樣,輕輕支起手肘碰她:“看什麼呢。”
急忙收回視線,看向擱淺的船隻和夯土神道,魚九裝作無事發生,張口扯到正事上:“我們得下去吧?可能我們要找的人,還有墓葬入口,都在下邊。”
左式因為聽到不熟悉的命境術語和彼界說法,腦子正暈乎發漲,這時才精神起來:“對對!事不宜遲!我們得先下去!”
腳下的崖坡雖然不算垂直陡峭,但坡勢也并不平緩,不是能輕松擡腿走下去的,草木石塊構成的崎岖山路,很容易失去平衡摔倒滾落。
看了眼魍象身上捆得黑色繩索,魚九雙目一亮:“用這個吧。”
說罷調動黑海力量,她擡起手,掌中便出現一條韌勁極強的同款黑繩。
仔細挑選了一棵近處的粗實大樹,将黑繩一端牢牢綁在樹幹上,就将另一端甩下崖去。準備就緒後,他們便挨個抓緊繩索,借助繩索拉力穩定自己的身體,同時盡力下壓身形降低重心,排成一列謹慎下坡。
不多時,有驚無險順利下了崖。
他們所處的位置,距離神道尚有一段距離,具體是在三艘遊艇擱淺的一側叢林邊緣。
魚九收回黑水繩索,雖然在下坡的過程中,她仔細記下了各處方位,但一旦再次身處林中,難免還是辨認起來有些艱難。
而此時,他們各自的目的出現了分歧。
魚九想盡快先去神道的另一邊,探查貨船殘骸,或許有阿爺和配骨刀的痕迹。
風有時憂心風滄海,想先去遊艇那邊查看情況。
至于目的一直隻有探墓的左式,優先級是去中間的神道,花隐自然是要同他一起。
看到魚九擡眼望向自己,度朔不等她問,便表明态度:“我同你去。”
被風有時冷眼盯住,他面色正經:“捉拿配骨刀,也是我的職責所在。”
“小時,你一個人行動,我還是有點擔心……”
魚九面露憂慮,看向風有時,她腹部的傷勢還沒好全。
偶然在這個奇異空間相遇,但她們卻各有要事,不得不在這裡分開。
風有時上前輕輕抱了一下魚九,言語之間盡是調侃:“沒什麼好擔心的,鎮守彼界的魍象都被你捉了,我要是倒黴到底,在那邊又碰上别的什麼妖獸,大不了騎着鬼母蛛逃就是。”
“先走了啊!我那哥哥比我差勁得多,說不定在哪哭呢!”
她說得灑脫,朝魚九一笑讓她安心,說完就不再拖泥帶水,邁步向前,循着遊艇所在方向離去。
見她背影很是振作,魚九收回目光,朝另一邊方向啟程。
抽空留意了眼手機屏幕,已經顯示5月1日了。不過下了個崖,竟然就過了一天!
她心底焦灼起來,行路速度都不免加快許多。
度朔跟在身側,留意着魚九的舉動,趁她低頭的時候,伸手将手機奪了過去,并揣進自己衣襟内側,解釋得很是坦然:“既然影響心情,别看了吧。”
他神色認真,并非故意惹她,而是看穿她是在時刻憂心生命倒計時,徒增煩惱煎熬。
又被他看破心思,魚九氣急:“你還我!”
因為神道和貨船所在叢林同方向,走在她身邊的花隐将這幕看在眼裡,由于不知道魚九秘密,所以感到奇怪。
她輕聲相問:“魚九妹妹是有什麼要緊事?看起來,這一路上很在意時間呢。”
止住探向度朔胸前欲要拿回手機的動作,魚九收斂惱意矜持起來,緩聲回她:“沒什麼,就是擔心我阿爺,想盡快找到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