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果這座山是陵墓,那陵前這種中軸線位置的引導通路,就是神道啊!”
左式一把摟過花隐,自顧自興奮地揉了揉她的肩膀,像是要讓她感同身受自己的喜悅似的。
然而,隻有他在關注這條路的存在。
身側的仨人,以及跟上來的度朔,目光都落在道路兩邊。
離這條夯土路不遠的原始叢林中,從花塘湖上消失的那艘大型貨船,以及風家租界的那三艘遊艇,竟然怪異歪扭地嵌在其中,擱淺在了按照常理來說不應該出現的地方。
強烈的反差,仿佛兩個不同的時空離奇交錯。
貨船因為體型龐大且遭受過冥火燒灼,外表尤其是甲闆處泛着焦黑,整個船隻陷落在左面林中,壓垮了不少林木,形成了一片狼藉、混亂不堪的塌陷景象。
而右邊的叢林裡,則有三處範圍較小的塌陷,三艘遊艇如同擱淺在崎岖不平的地面一般,各自東倒西歪,并有着間隔很遠的距離。
原本整齊有序的叢林,在這幾處地方被硬生生撕開四道口子,船隻零件散落淩亂,好似千年未曾被開墾的蠻荒之地,遭受了一場現代文明産物的入侵災難,形成破敗且荒誕的局部廢墟。
魚九盯住那條貨船,不禁想起它是配骨刀最後消失的地方。
節和小孚,應當是連帶着阿爺的魂魄,以及張真言的棺材屍首,随着貨船墜入的彼界。
隻是,時間過去很久了,他們有可能還在船上或是那片叢林嗎?
習慣性從兜裡摸出手機,就想起這裡不是現實世界,不知道手機這種智能物品的使用會不會受到影響。
屏幕亮起後,除了沒有網絡,還有電量已經提醒發紅,其他功能倒是沒有影響。
2010年4月30日,上午9:21。
再一眨眼,時間顯示就變成了9:22,一秒不到就很快變成9:23。
魚九皺起眉,盯着屏幕看了良久,心中惴惴不安。
怪不得,明明在花塘湖的時候還是傍晚日暮,來到彼界後卻是天氣晴朗日光很足的景象。她一直以為,彼界既然是以命境力量捏造構成的,會有時間空間形态的不同,也很合理。
可現在看來,彼界表面始終維持着白晝天明的樣貌,實際上,時間的流速比外面快上幾十倍!
看到魚九看着手機失神,風有時湊了過來,馬上反應過來問題所在。
她疑惑出聲:“這裡時間走這麼快?”
左式剛收攏了發現神道的激動心情,又因為她們的發現感到詫異,看向花隐不禁擔憂:“這要是真的,那我們可得盡快出去啊!要不然等回去現實世界,外面過上幾天十幾天的,日子久了,我們可就是失蹤人員了!家裡人肯定會擔心……”
花隐卻并不意外,她先是無聲瞪了一眼左式,才啟唇相告:“這下你知道急了,又不是你興沖沖探墓的時候了。”
揶揄一句過後,她擡眸看向遠方,輕微歎氣:“一入彼界急景流年,觀棋爛柯百年過隙。”
“晉代曾有樵夫登上石室山,誤入某處彼界,癡迷旁看界内兩童子棋局交手,等他出界之時,人間時移事異已過百年。那彼界是因為剛剛生成極不穩定,緻使時間流速過于可怖,一場棋局一百餘年。而我們現在所處的彼界,因為數千年的存在,造成力量漸次消弭,已經夠幸運了。”
左式聽得呆愣,他聽出那是看棋爛柯的傳說,不免驚訝:“這故事居然是真的?”
花隐斜他一眼:“我什麼時候哄騙過你?”
左式來了興趣繼續問:“那石室山現在叫爛柯山,就在浙地!還是個自然風景區!當時樵夫誤入的彼界要是真的,現在還有可能存在嗎?”
知道他就這種打破砂鍋問到底的犯軸性格,花隐耐心解釋:“那石室山曾是靈山勝地,吸引過不少修煉者在那靜修參悟,有身懷命境的能人異士身死葬那,煉就彼界用來封印點什麼力量秘事密寶之類的,倒也不奇怪。至于現在存世與否,我就不知道了。”
“那下棋的童子,是彼界裡的仙人嗎?”
“可能是界主封存的什麼人形妖物,或是他自己的意識靈體,化形對弈自娛自樂吧。”
“還能這樣?精神不死封在彼界?那不就相當于,某種意義上的不老不死不滅?”
“有這個可能嘛。關于命境之能,自古以來就沒有對其力量上限的具體定論,甚至傳言有具備開天辟地之初混沌力量的超級境界,名為歸一境……”
二人一來一回,聊起彼界相關的細節。
瞥見魚九聽得抿嘴不語,度朔不禁蹙眉。
“擔心死期将至?”
他這句傳音在心底響起,雖然來得突然,但确實戳穿了魚九的内心想法。
原本劃着日子算剩餘命數,在冥府那日是26天,如今過了一天就是25天,沒想到落入彼界,時間走得這樣快。仔細算算,要是困在彼界出不去,現實世界的25天,近乎一月的時間,在這裡不過半日不到!
半日不到啊!又要找阿爺的魂魄,又要找可能就在彼界的刀鏡二寶!時間瞬間成倍緊迫,這多少會感到措手不及,不啻于遭了一道晴天霹靂!
因為中間隔了花隐左式二人,魚九沒去看他,壓下心中躁意,直接傳音:“你這話,問的還真直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