朔靜靜凝視着自己,目光裡帶着些森冷。
魚九強裝鎮定:“沒什麼呀。前兩次是因為食夢蟲幹擾,不過我已經解決了。今天是因為和小十靈魂互換才……”
不等她說完,朔擡手攔在她身前,擋住了飛行的前路。
玄狐也随之停下,他們就這樣立在空中,沉默靜止。
朔的深邃眸子近在咫尺,好似能把自己心底看穿,魚九不由緊張起來。
難道是發現司幽的神息了?察覺到司幽在蘇醒了?不會現在就要殺了自己帶司幽走吧?按他的散漫性子,不至于不至于……
瞬間思考完畢,魚九低下頭調整情緒,同時盡力把聲音拉低,裝出憂慮煩惱的意味。
“好吧,我說。”
她重新擡頭時,雙眸居然帶了一絲霧氣朦胧。
“我睡着的時候,被困在一個隻有黑白兩種顔色的空間……”
“就跟監獄一樣,什麼都沒有也就算了,呆在裡面還陰森森的!鬼哭狼嚎!侵擾心智!”
“之前醒不來,還被你鞭魂,那次是被痛醒的!”
“這次被雷龜電擊,其實我沒能醒來的……最後是靠我自己發動汲魂水咒,把自己搞到脫水身體瀕臨崩潰才醒的!”
“我就是懷疑那個鬼地方,會不會是命境,才多問了狐狸幾句……”
魚九決定用命境的事情,掩蓋司幽的迹象。
她用柔弱的語氣,誇張渲染了一通遭遇,還暗戳戳指控他之前的鞭魂行為。話一出口,連自己都快信了。
畢竟,她為了主動從夢裡醒來,真的承受了很多痛楚。
“……”
朔看到她言語逐漸哽咽,傳遞出無助不安的情緒,眸中還盈着一層淚影。
他沉默靜立,心下複雜。
很明顯,魚九還有别的事瞞着沒說。
而且,她的部分表述還有些誇大其詞的嫌疑。
但看到魚九這副示弱委屈的樣子,他也沒辦法嚴厲斥責、追根問底。
他看着她的氤氲淚眼,沉思了兩秒,然後認真說:“要是下次你入夢昏睡,别自己強行脫水。”
“我換個方式叫醒你,啟瑰石?引魂索?霧靈攝魂?你選吧。”
“……”
他語氣冷靜,全無安慰,使得魚九語塞。
這是方式的問題嗎!況且,誰要他提供叫醒服務了!
難道是裝哭裝弱,對這個鬼神作用不大?
魚九仰頭看着他,面上凄楚又憂愁,内心不滿且困惑。
根本聽不到魚九心聲的朔,看到她沒有開口答話,轉頭去問狐狸:“你分析一下,那到底是不是命境?”
落癸緩緩相問:“魚小姐,你可以多描述些細節,方便落某判定。”
聽到這裡,魚九擡手抹掉演出來的淚,平複了一下心情。
她恢複正常的語調:“那個空間,隻有一大片白色的沙灘,還有一大片黑色的大海。”
落癸晃了晃尾巴,表示它在思考。
它又問:“除了白沙黑海,再也沒有别的了嗎?”
魚九眨着無助的雙眸,點點頭:“沒有了,連命星和命海也沒有。我嘗試操控它們,也沒有得到任何回應。”
玄狐陷入了沉思,與此同時,他們繼續飛行前進。
朔看到魚九低着頭,似乎還在排解不舒服的情緒,于是他重提喚醒方式。
“魚九,你還沒選。”
“啊?”
魚九愣了一瞬,這好像是,他第一次叫自己的名字……吧?
之前相處的過程中,朔總是用“你”代指,從沒有直呼過魚九的名字。
不過,朔以為她沒聽清,重複了一遍:“啟瑰石、引魂索、霧靈攝魂,這些都可以調動靈魂魄體,讓人從夢裡脫身。”
魚九心不在焉,随意問了一句:“啟瑰石是什麼?”
朔給她解釋:“九幽的一種靈石,可以定時激活魂魄的能量波動,方式比較溫和,應該能把你從夢裡喚醒。”
魚九噢了一聲,随口評價:“那不就是鬧鐘,挺好的。”
見她不再搭話,朔以為她默認選擇了第一個選項,于是不再繼續這個話題。
但其實,魚九沉浸在自己的思考中,她在琢磨一個重要的問題。
朔到底對自己是什麼态度?
結合風有時之前的提醒,魚九慢慢回想相處的細節,心頭約莫有了點清醒的認知。
似乎好像大概可能,朔對自己真的還算不錯,甚至伴随着一點好感?
在九幽時,他攔下鳥妖的攻擊,貌似還攔着狐狸,不讓它接觸自己?回了地上,和小十靈魂互換,要昏厥倒地的時候,也是他第一時間扶住了自己?
這算什麼?無意識的占有欲?在意?關心?
不會是人生錯覺之一吧?
嘶……要是真被鬼神看上,這種事情真是要了老命。
想到這裡,魚九心底倒抽一口涼氣。
這時,落癸張嘴發問:“魚小姐,你确定在那片空間裡,什麼力量都調取不了感受不到嗎?連命海也沒有?”
聽到狐狸的聲音,魚九回過神:“對,就是這樣的。”
落癸居然動了動豎起的一對黑狐耳朵,慎重得出結論。
“要麼,就是歸一境。”
“畢竟關于特級命境,其命海記載全無,誰也不知道它的模樣和形态。或為透明虛無之态,需要修煉才能顯現。亦或是,歸一境本就不存在命海。”
“這種屬于前有古人、後無來者的罕世存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