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
看到那隻瞎眼鬼鸮直直砸在了朔的頭頂,魚九先是一愣,然後抿住嘴,把笑意忍在唇角。
“哇啵!”
終于落地的鬼鸮,此刻正頭暈眼花,本就失去一雙眼睛的它,感到實實在在的“地闆”後,也沒去仔細瞧,索性一屁股坐好放松休息。
“咕哇!”
看到自己的同類竟然如此大膽,謝燭息肩上那隻鬼鸮,不禁吓得大叫一聲,為這個鈍感力十足的家夥感到默哀。
“咕哇哇!咕哇!”
它貼心地多叫了幾聲,試圖呼喚同類離開危險的地方。
“咕?”
聽到同類的叫聲,瞎眼鬼鸮這才睜大圓眼,它動了動腦袋上的兩根羽簇,朝對面的鬼鸮前輩揮揮翅膀打了個招呼。
看到謝燭息凍在遠處一動不動後,它很快反應過來,主人居然死了。
瞎眼鬼鸮反而松了口氣,兩根羽簇開心地晃了晃。
朔感到那隻傻鳥,重新挪了一點位置,在他頭頂正中坐穩不動了。
“死鳥崽!你敢摔我!”
杜小乙被甩在地上後,揉了揉肩膀爬起來,就氣沖沖地走到朔身前,想去把鬼鸮抓下來。
正在此時,觀星台猛地震顫,衆人的身形齊齊晃了一下。
耳邊各種聲音逐漸大了起來,在場的一神二鸮五人都聽到了。
風有時把視線從魚九那邊移開,落回北鬥七星。她聽得出來,聲音的來源是這七顆命星。
命星光芒籠罩的範圍内,空間仿佛發生扭曲,随後出現了一團團若隐若現的墨影。
随着輪廓逐漸清晰,風有時看清了,那是影影綽綽的人影,那些人影正在觀星台上現形。
眼前出現一群人形,但是感覺不到任何氣息。
風有時眼皮微微一跳,又往外退了兩步,索性站到魚九身側。
就算鬼神就在旁邊,她手握冥火,也沒什麼好怕的。
而且,大家都盯着觀星台的動靜沉默不語,無暇顧及其他。
“好像是幻影。”
魚九看着眼前發生的景象,稍作判斷。
光影交錯變化,觀星台的曠地上,一座燃着灼灼篝火的青石祭台乍現。
祭台四周,圍聚着密密匝匝的人群,正相互竊竊私語。他們身着獸皮與樹皮制成的粗陋衣衫,以獸骨、石珠及花草裝飾自身與發縷,裝扮簡陋原始。
看起來,北鬥七星顯現的光影畫面,發生在數千年前的古舊時代。因此,他們所說的皆是晦澀複雜的古語,低沉沙啞的嗫嚅聲如嗡嗡蚊蚋,一句都難以明晰。
圓形祭台上,伫立着七個身着黑袍之人,及地的黑袍仿若夜幕,隔絕了一切探視的目光,無法窺見他們各自的身形與面容。
七個人都做出俯首合掌的動作,片刻寂靜之後,他們開始齊聲吟誦繁複的原始咒文。
咒語響起後,祭台下方的人群不約而同停止了交談。
與此同時,擊鼓敲磐的悲涼樂聲隐隐傳來。鼓點雄渾壯闊,磐音空靈悠遠。
擊鼓敲磐的畫面或許離祭台較遠,并未顯現在星光範圍。
鼓聲磐聲交織成悲苦交加的樂聲,與低沉起伏的人聲咒語相互融彙,在寂靜的觀星台上回蕩。
這是一幕跨越古今的沉浸影像。
朔目睹一切,心中隐隐浮起不安。但他不清除這份不安的來源,隻是隐約覺得畫面中的黑袍人,有幾分熟悉。
身為與天地陰陽同時誕生的冥山神祇,度朔雖已存世數千餘年,古時也見過許多祭祀的景象。
但眼前這樣隐秘的儀式,于他而言,極為陌生。
随着黑袍人的低吟淺唱,祭台中心那堆火紅明豔的篝火,顔色開始有了變化。
火焰猛地跳動幾下,火舌以肉眼可見的速度由紅轉黑。
眨眼間,黑色烈焰全部化形,火光沖天,在七人中間肆意擺動跳躍,仿佛桀骜不馴的野獸,瘋狂灼燒周圍的空氣,發出獵獵聲響。
很明顯,是九幽冥火。
魚九的目光落在畫面中的黑焰之上,随後看了眼身旁的風有時。
她想起了朔以前說過的話。
風氏一脈,凡是覺醒冥火力量的人,都逃不過被反噬的詛咒。
也不知道那詛咒具體指什麼,會發生在什麼情況下。
看着風有時姣好白皙的側顔,魚九心底湧起難以言說的複雜情愫。
素白無垠的無色境中,雖然大家都被白色同化,但風有時的美貌與身姿依然矚目,好似傲雪淩霜。
她的肌膚更顯瑩潤光澤,雙眸雖然也變白,但仍如炬火閃爍,柔順的白發披散飄逸,腰肢纖細,雙腿修長,吊裙套裝裹身,勾勒玲珑曲線。
如此靈動鮮活的人,難道會在某一天被冥火反撲焚殺嗎?
察覺到魚九的目光,風有時剛想側頭回望,就聽到前方傳來一陣鬼哭狼嚎。
那聲音凄厲異常,好似來自地獄的衆鬼哀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