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等風有時重新搭箭挽弓,朔便繞開了她和謝燭息,想從側面給那光頭道士打出一發霧彈。
但變故居然提前發生。
他還尚未擡槍,朔的背面,空中驟然顯現出幾十根暗針。
那些細針長達一米,瞬間将身體刺穿。
看到朔被謝燭息的冷針傷到,魚九連忙并步上前,扶住了腹背穿成刺猬的朔。
“哎呀,忘記提醒你了,那姓謝的是個玩暗針的小人。”
魚九撐住身形不穩的朔,感覺像是扶了一片棉花,手感輕飄飄的。
雖然他化形成年男子的模樣,但說到底還是一縷神識,不是實體。
所以應該也沒什麼痛覺吧。
要是自己被紮穿,指不定當場暴斃。
這麼想着,魚九繼續說:“我琢磨過,謝燭息應該是把靈力運在了體外,藏在空中化形成為看不見的靈力針,然後借着馭風的能力,催動針腳控制攻擊的方向和力度。”
“沒事,是我輕視你們人的本事了。”
朔推開魚九,将謝燭息的靈針排出神識體外,重新在原地站穩。
魚九見朔恢複了正常,也就不再去攙扶,但她申明了一句:“别把我和他混為一談,人跟人還是不一樣的。”
看着觀星台上的變化,朔的話語帶着些許冷意:“晚了。”
“什麼完了?”
魚九将視線從朔身上移開,驚覺觀星台上的空間發生了變化。
半空中,竟然接二連三浮現出一顆又一顆命星。
那些星星,身處無色境中,竟然不是單調的白色,而是閃爍着五彩斑斓的光芒。每顆都是不一樣的顔色,或深或淺,或明或暗。每一隻星星之間,都隐隐有一條彩線相連。
無數星星和連線相互交織,在觀星台上構成了一幅三維立體的星圖。
這是命海,魚九見過。
但是眼前的這一片,跟祝婆的命海不太一樣。
命海的範圍更廣更遠,橫向去看,像是以觀星台為原點,向外擴散出一片看不見盡頭的命星海洋;縱向來看,它像是連接了天地上下,數以萬計的命星還在不斷湧現。
觀星台就像是銀河系的中心。
這片汪洋的命海,如同空氣一般無所不至,把觀星台作為原點,溫柔地包裹了起來。
命海的顔色也更炫目,在無色境之中,層次和質感更顯分明。
有的像透亮的水晶,有的像燃燒的篝火,有的像澄澈的水滴,還有的像是濃墨、薄霧、燭光、金箔、鱗片、雪花、花蕊……
透過每一顆星星,魚九都能感受到不同的氣息。
不同的人氣,甚至鬼氣、妖氣。
這是與祝婆那種命海的最大區别。魚九下意識覺得,這片命海中,不止有人的命星,更有鬼妖的命星。
隻有朔的形體沒被白色侵染,或許就是因為這片命海,觀測不到神的命星。
神的命星無法被觀測嗎?
魚九重新打量了一眼朔。
無色境中,隻有他不被影響,這片璀璨汪洋的星海中,他是唯一特别的存在。
魚九心裡感到了自己作為人類,和高高在上的神祇的差距。
她有些恻然,為自己颠沛流離的、被命運捉弄的人生,感到一瞬悲哀。
不過現在不是顧影自憐的時候,她收回視線看向命海中心。
颠道人正站在那裡發呆,他聽從謝燭息的指示,一步步地構建出了超越自己認知的景象,整個人還站在原地驚愕發呆。
一想到他應該是張真言的師父,魚九再次感到驚詫。
雖然從朔和謝燭息的對話中,可以得知他的那雙白目天眼是被強行開啟的。但這種程度的命海,以及無色境的存在,都意味着這個光頭道士,絕對是天賦異禀中的天賦異禀。
“這就是無色境的星雲命海。”
擡頭望着漫天的命海,朔稍作解釋:“你在橫瞳老太婆那看見的那種程度,不過是普通的流彩境,最次的星斑命海。”
“這樣呢,怪不得你說祝婆的橫瞳是殘次品。”
魚九确實被眼前的星雲命海所震撼,不過她接着反問:“你怎麼知道我去過祝婆的命海。”
那時,魚九身邊隻跟了張真言一人。
“你随時都在監視我?”
聽到魚九帶着惱意的質問,朔坦言道:“這是本神的工作,你理解一下。”
行吧,你是鬼神你刁蠻,我乃凡人我心寬。
還有不到一個月,忍了。
魚九在心裡腹诽,但不敢對着朔當面吐槽。她皮笑肉不笑:“嗯,我理解一下。”
颠道人的星雲命海業已形成,前方的謝燭息有了新動作。
謝燭息跟颠道人低聲交談了幾句後,那道士便愣愣地點點頭,在命海中心轉了一圈,像在找什麼東西。
随後,他便背對着衆人,定定地朝着一個方位,擡手劃撥了兩下。
刹那間,星海中的每一顆星子,都釋放出成倍耀眼的光芒。
魚九感覺自己要被閃瞎了。
一路過來,看着發白的世界,她已經有些視覺疲勞,現在又被強光閃到,她下意識擡手遮擋了一下。
再放下手時,星雲命海已經不再釋放刺目的光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