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應該是吧。”
魚九歪了歪頭,也表示認可。
她目光悠悠望向窗外,澄澈的眼眸中映出了天空的景象。天上有大片雲朵正在漂浮移動,像一群自由自在的精靈。六爺的輪廓勾勒在窗前,在藍天白雲的映襯下,顯得無比孤寂。
她也想自由自在的活,但自己身上有着不一般的身世,也不能辜負六爺的希冀。
魚九思及此,繼續開口。
“度朔山,其實還有個别名,叫桃止山。”
“傳說度朔山一片荒蕪,隻生長有一棵三千裡的大桃樹。”
“我和六爺遊曆幾十年,專做橫跨陰陽的行當,接觸的妖鬼沒有一萬也有數千,其中也有從地下逃出來的。”
“我們雖然是凡人肉身,沒有去過鬼界,但那邊的一些情況也有一定了解。”
魚九一邊說着,無處安放的雙手已經自顧自摩挲起胸前的頭發,習慣性編起了麻花辮。
“度朔山上,有兩位鬼神。”
“他們是雙生神祇,一個陰陽關山,一個千裡桃扉,共同鎮守冥界入口。”
“自稱朔的那個,應該就是陰陽關山,山神度朔。這樣看來,也算是山鬼,還是來自地下的山鬼。”
“而另一個桃妖鬼神……”
“在我這。”
張真言看到魚九把編好的辮子放到腦後,食指指向自己的心髒。
“啊?”
張真言懵了,這是什麼原理?他試圖理解,“你是那個桃妖?不對,你是人……你和桃妖鬼神共用一具身體?”
“應該是被我阿媽,封印在體内的。”
魚九看向六爺,“當然,這是我和六爺的猜測。”
魚九是棺生子這件事情,之前已經在車裡說過了。
當年阿媽死時,已經足月的她,竟然在死去的母體中活了下來,被六爺撫養長大。
據六爺所說,她出生時,小小的心髒位置竟發出詭異的光,帶有某種神秘的力量。
而後來的幾十年,也印證了魚九體内力量的非比尋常。她從十七歲起,便生長緩慢,身體幾乎不再發生成長的變化。
準确來說,經過時間驗證,魚九容顔永駐,身體的各項機能也都維持着最健康、最有力的狀态。
她被定格在了最青春年少的那一刻。
也因為這樣,六爺在發現端倪之後,便帶着魚九輾轉多地,既為尋找兇手,又為掩藏她異于常人的秘密。
背井離鄉幾十年間,雖然不曾查獲殺死阿媽的真兇,卻逐漸拼湊出了她體内那股神秘力量的來由。
思及此,魚九不覺唏噓。
但張真言不想直戳魚九的難言之隐,他把話題拉回一開始,并且做出了結論。
“沒有修道成神,而是封印了神。鬼神的力量影響了你,魚九。”
“所以你才能長生!”
“……”
魚九本來沉浸在自己幾十年的回憶中,被張真言的贊歎拉回現實。
“你想長生?”魚九問他。
張真言搖了搖頭:“我師父說,修道人的目标,無外乎三種。”
“一是成仙。純陽真仙,與大道同在,同天地不朽,也就能長生不老、上天入地,說不定還能位列仙班。”
“二是成神。人鬼之神,抛棄肉體凡胎,成為靈體那種存在,受世人子孫的信仰膜拜,也能長生不老。”
張真言看了看快六十歲、本該是老人的魚九,他歎了口氣,說出自己的想法。
“我不想和你一樣長生,我隻想充實的過完作為人的一生。”
魚九順着他的話說:“所以,你想修第三種。”
“是呀。”
張真言點點頭,繼續:“前兩種,成仙成神的,太玄乎了,已經不是做人的範疇了。”
魚九配合的認真聽着,心想這小子還挺有自知之明,以他的普通資質,就算鐵了心去修仙修神,一輩子可能也趕不上趟。
“我還是要做人的,人間那麼大,我還沒看完呢。”
張真言一本正經,連背都挺直了,這是他第一次把人生目标講出來。
“第三種,就是真人。”
說到這裡,沉思在自己世界裡的六爺也轉身看他,對于道家的修煉體系,他還是第一次詳細的聽到。
看起來,六爺好像想通了什麼,飽經風霜的臉上一副堅毅的神色。
張真言看到多了一位認真的聽衆,雙手不由攥緊。
“修煉成厲害的道家真人,就是我的目标。”
魚九為他的志氣發言拍了拍手,鼓掌以示加油打氣,又發出好奇的疑問。
“那麼,怎麼成為真人呢?”
“這……我師父就沒怎麼細說了。“
張真言仔細回想,好像師父隻說過,成為真人後可以役使鬼神、搬山填海,至于如何修煉的細節,就沒提過了。
魚九做出恍然大悟的樣子,打趣他:“難不成,你師父怕教會徒弟、餓死師父?”
“還是說,你師父其實也不會修煉?”
“不是不是……”
張真言連忙擺了擺手,腦袋搖得跟撥浪鼓似的,試圖為自己和師父挽回一些顔面。
他的聲音響亮而堅定。
“修道這種事情,當然要靠自己才行!”
“你這小孩,挺有志氣。”
六爺難得舒展眉眼,誇了一句張真言。
張真言突然被誇,但由于心裡對于修煉一事還沒個方向,臉上泛起了羞澀。他突然後知後覺,本來在聊魚九的事情,怎麼聊到自己身上了。
他摸了摸頭上的簪子,神色流露出擔憂與關切。
他站起身,快速瞥了一眼同樣站起的魚九,目光轉向六爺:“朔大人的意思,是要收回魚九的命數,放出體内封印的桃妖吧?”
看到六爺和魚九算是默認,張真言一句“那怎麼辦”脫口而出。
六爺語氣平穩:“是有個辦法。”
“哦?”
朔淡漠的一聲冷不丁響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