還有一個頂不上半點用的自己。
張真言在心裡自嘲,同時自覺往後退了幾步,擔心影響到劍拔弩張的兩邊,更擔心自己被卷進去死無全屍。
打鬥不知什麼時候開始的。
可能是六爺的水箭先射,也可能是對面竹妖的葉刃先發。
但場面也沒有預想的那樣混亂,因為朔一出手,一陣白霧彌漫在通道中,就把最不穩定,容易吐絲網、爆子蛛的鬼母蛛群鎮在了暗處。
那白霧在蛛群前後,形成了一道霧氣屏障,直接把它們都關了起來,寸步不能移。
眼見鬼母蛛失去了行動力,飼主朱姨傻了眼,她憨笑一聲,默默退到了白霧邊上,舉起雙手示意不再出手。
但其他人沒閑着。
六爺和風滄海過招,各自使出了真本事,不至于緻命也會緻傷。
魚九則是直面風有時,她好像能感覺到這個不願露臉的紅發女孩,并沒有發揮全部實力,但也迫使自己使出了全部手段。
這邊水火不容,兩個對立元素碰撞交手。
另一邊,朔雖然鬥志不算很高,但他像對付小貓小狗一樣,招招手就把那綠發女妖攔在一邊,漫不經心的隔空與她對招,使她進退不得,不能分心去顧風氏兄妹。
本就不開闊的地下通道裡,局面清晰又複雜。
張真言識趣的又往後退了幾步。
就在他想打開挎包,想檢查還有沒有完好裝水的玻璃瓶時。
旁邊突然閃來兩個身影。
他擡眼被吓一跳。
是魚九和對面那個帶墨鏡黑口罩的紅發姑娘。
魚九正手持師刀,架在她白皙的脖子上,把她給挾持了?
張真言目瞪口呆,他低了個頭,局面就這樣了?
魚九制住了風有時,向前方喊了一聲。
六爺見勢,用攔面叟攔下風滄海的一束黑焰,不再戀戰,跳步退回魚九身側。
朔心下明了,玩味的看了眼旁邊兩個姑娘,然後幹脆利落的打了個響指,白霧頓時變濃彌漫,充斥了整個走道。
視線完全被幹擾。
憂心妹妹安危的風滄海,看着眼前白茫茫一片急躁不安,朝着霧氣打出幾個火焰球,但也隻讓霧氣消散了一點點。
朱姨倒是機靈,雖然她也什麼都看不見,還是大聲說:“小老闆,他們出去肯定要坐車!”
風滄海咬牙切齒:“把霧散了,去停車場。”
二十分鐘後。
長風石料廠外,琉璃塔。
夜色下,陸續有人影從琉璃塔中走了出來。
“沒騙人吧,我帶你們抄近路出了密道。”
風有時走在前面,她的脖子上已經沒有魚九的師刀威脅,而是多了一圈細細的正在轉動的水流,它會随時變化尖銳利箭,刺穿她的喉嚨。
但她絲毫沒有懼色,反而主動提醒:“你們的身份暴露了,在村裡也待不下去。”
“我回廠裡取車,送你們出村。”
她接着說完,就往山坡下走。
魚九向六爺交代了兩句,讓他放心,就跟着風有時下坡。
等身邊隻剩下泰然自若的“人質”風有時,她才開口:“剛剛在地下,你故意賣我破綻?”
“我隻幫你一次。”
風有時向前的步伐不停,雙眼認真看了眼魚九,她的墨鏡早已在打鬥的時候掉在了地道裡。
“為什麼?”
魚九看向風有時,她在交手的時候就認出來了,這張臉雖然還有口罩遮擋,但不妨礙能一眼看出是前幾天在舞台上熱辣唱跳的女明星。
“九九,沒想到以這種方式和你見面。”
風有時卻輕松一笑。
魚九愣怔了片刻,她和風有時都停在了石料廠緊閉的大門前。
“你是……”魚九雖然是疑問的語氣,但心裡已經有了答案。
“我是。”
風有時快速說完,攥緊右手成拳,她猛地揮出,拳頭上瞬間燃起黑紅色的熊熊火焰。火焰帶着熾熱的溫度和強大的力量,把廠門打開的同時,引起一陣猛烈的旋風。
吹起了風有時的頭發。一頭如火焰般的紅發被高高吹起,在風中肆意飛舞,如同燃燒的旗幟。
也吹飛了魚九的棒球帽。它在空中打着旋兒,又重重落在不遠處的地面上。
而逐漸消散的旋風,帶着火焰的餘溫,在空氣中留下一道熾熱的痕迹。兩名少女各自淩亂,各有心事,但馬上一切恢複如常。
片刻後,風有時開着那輛黑色越野車,從石料廠出來。
魚九坐在副駕駛位,師刀依然拿在手上,她沉默的看着前方。
等在路邊的張真言和六爺上了車,坐在後座。朔已經收回人形,回了山鬼花錢簪。
風有時從後視鏡看了眼長風石料廠,便駛離這個她原本不想多待的地方。
“去哪?”
已經開出小河村的時候,風有時問。
“去你哥找不到的地方,我們談談。”
六爺蒼老的聲音穩重有力,像是在警告她别耍花招。
風有時輕輕一笑,說了句“好”。
行駛了大概有一個多小時,進了睢城城區,風有時把越野車開進一個小公園停下。
車内表盤顯示時間已經過了五點。
車窗外,原本漆黑如墨的天空像是慢慢揭開了面紗。
遙遠的天際,一絲若有若無的微光悄然滲透。那是破曉的征兆,黑夜與白晝即将交替。公園周圍的景物在微弱的光線下逐漸變得清晰,原本模糊的輪廓開始顯現各自的形狀。
漫長的一天過去了。
“想問什麼?”風有時看向後視鏡裡沉思的老頭。
開了這麼久夜路,又沒人說話解乏,她後仰往座椅上靠了靠,閉了眼歇腦子。
脖間的那道水流,她能感覺到,變得溫和了很多。
“魚紅葉。”
“嗯?”
風有時睜開眼,在腦子裡過了一遍認識的人,确認沒有相關的信息,認真回複:“您老說的這人,是男是女?”
“女的。”
接話的是身旁的魚九。她透過車窗,在看天邊漸漸泛起的魚肚白。
“她是?”
風有時似乎聯想到什麼,她小心翼翼的問。
“我阿媽,她死了。”
魚九的聲音平靜,沒有一絲波動。
“在我出生前就死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