郁離一個激靈收起錦囊,怕被人看到。
常瀞:“咱們進去幾天了?”
沒等郁離和冉愉開口,一個惡狠狠的聲音就回答了他:“快四天了!你們不是很厲害嗎,怎麼沒等到最後一天就出來了,這麼狼狽,不會是被人打出來的吧。”
常瀞擡頭,見是進秘境第一天就被他們扔出去的杜豐年和許益,後面還跟着玄風門另外三個弟子。
杜豐年還是一副很嚣張的樣子,他用劍指着常瀞和郁離,對冉愉道:“冉愉,我勸你别插手。上次給了你們一個面子,這次是他們在秘境裡先偷襲我們,這筆賬我們玄風門必須要算。”
冉愉低聲詢問是否需要他出面,得到了常瀞否定的回答。
“不用,說來我也算是你師兄呢,哪有師兄讓師弟出面的道理。”常瀞默默挪到郁離身後,拍拍他的肩膀“上!趕走他們!”
郁離:“……”
你比人家不知道大了多少輪,算是人家哪門子的師兄。
莫名其妙被送出秘境還是給許益留下了一些陰影,他勸杜豐年:“師兄,咱們收着點兒吧,這不是在秘境裡面,鬧出事兒就不好了。”
況且他被送出秘境後,就總覺得這兩個号稱是從不知名小宗門來的人深藏不露,萬一出事兒人的是他們怎麼辦呐。
杜豐年已經什麼都聽不進去了:“你看看,他還敢說什麼趕走咱們!我要再不出手,玄風門的臉都要被他們按在地下踩了。”
許益小聲:“他們也沒說要按着玄風門的臉踩。”
杜豐年恨鐵不成鋼地長出口氣,不再理還在小聲嘟囔的許益,拎起劍就氣勢洶洶朝常瀞郁離殺過去。
“唉。”郁離也無奈地擡了下手。
一道銀光閃過,帶着強大的壓迫力将杜豐年和許益攔腰擄走,還沒忘了帶上玄風門在一旁觀戰的三個弟子,一直到幾十裡外才放他們下來,眼看着一時半會兒是回不來了。
冉愉見郁離如此輕易就将玄風門打發走,暗自心驚。
半空中又是一道光閃過,是廉方和秦子誼喊着“師兄師兄”從秘境裡出來了。
廉方一見到常瀞和郁離,眼睛就瞪了起來:“你們怎麼還在!陰魂不散的。”
冉愉垂眉:“廉方,不得無禮!”
廉方撇嘴:“無禮,無禮,師兄我看你就是太守禮了,太守禮真的很無趣。”
常瀞笑眯眯地道:“沒事兒,這孩子挺直率活潑。”
冉愉卻是一怔。守禮,是的,他出生在太虛山,從小到大所有師長都誇他乖巧守禮。
可方才廉方這句話一出口,他記憶裡突然浮現出幾個有人溫聲斥他“胡鬧”的碎片,就好像他本不該是這樣乖巧守禮的性格。
是誰,在斥他?
“師兄,師兄,你在想什麼呢?”廉方伸手在冉愉面前晃晃。
冉愉回過神來,微笑道:“沒什麼,說起來秘境不是開五天嗎?你們怎麼提前一天出來了?”
廉方:“我和子誼到秘境深處放寶藏的正殿沒多久,來那邊的人就越來越多,後來甚至有為搶東西打起來的。還有玄風門那兩個家夥不知怎的也沒露面,師兄你不在,我和子誼擔心他們耍什麼花招,幹脆挑了東西就提前出來了。”
冉愉心道,你們當然見不到玄風門的人,因為他們第一天就被人給踢出局了。
他目光移向從秘境出來以後就咧着嘴笑的秦子誼:“子誼,你是從秘境裡帶了什麼好東西出來,這麼高興。”
秦子誼眼睛發亮:“是九轉回春丹,一整瓶。”
廉方笑他:“人家都拿武器功法,就你拿瓶丹藥出來。”
秦子誼認真回道:“這瓶丹藥關鍵時刻可以救人性命,拿回去咱們宗門的人都能用。我聽安長老說,現在沒幾個人能煉出這種這種丹藥了,就算煉出來量也特别少。”
“好了好了,你們兩個想拿什麼都沒錯。”冉愉安撫完他們,回頭找郁離和常瀞。
郁離揣着手:“那便這樣,咱們就在此告别吧。秘境裡的事情,咱們先各自留意着,若有消息,咱們就互相通知一下。”
冉愉拱手:“好的,隻是不知我該如何聯系二位。”
郁離和常瀞對視一眼,無奈道:“你聯系我吧,到雞鳴巷找我便好。”
冉愉有些驚訝,沒想到帶着面具的這位竟是來自雞鳴巷。雞鳴巷這種遊走于酆都和凡間的特殊存在,對于他這種守禮規矩的修仙宗門弟子來說還是太神秘了。
他應下,帶着他的兩個師弟離開了。
不知不覺,已經月上枝頭。傍晚的山風吹過,還是有些寒涼。
郁離抱着臂,輕輕吸了吸鼻子。
一件潔白的外袍帶着暖意落在郁離肩頭,常瀞收回手:“山頂是有些冷呢,咱們也快點下山去吧。”
六河鎮山下的集市今夜格外熱鬧,處處張燈結彩。街邊的小店裡幾乎每一戶都擺上了河燈,街面上的男女老少手裡也都捧着盞河燈朝鎮南走去。
常瀞随手拉過一個瘋跑的小男孩:“小弟弟,今晚是有什麼熱鬧啊?”
小男孩停住,對眼前的這個漂亮哥哥耐心道:“你們一定是從外鄉來的吧,今夜是我們這兒三年一度的頌神禮呀。”
常瀞松開手,他想起來了,飛升前他曾來過附近的一個鎮子,參加過一場頌神禮。頌神禮是這一片的好幾個鎮子一起辦的,原來六河鎮也是其中之一。
郁離此時也想起了常瀞曾與他提過的頌神禮,可惜他當時對外界的事物都無從了解,因此沒有什麼特别的感觸,唯一好奇地便是常瀞為他放的那盞河燈上究竟寫的是什麼祝願。
他回頭,笑對着郁離,湘色的眸子眨了眨:“咱們也去看看吧,好不好。”
郁離移開眼神,點點頭。這人真是,頂着這樣一張讓他歡喜到舍不得移開視線的臉,還總是沖他笑,這讓他怎麼能忍心開口道出拒絕的話。
他們買好河燈,越朝河邊走人越多,多到稍有不慎,二人便被人群沖散。常瀞不得不拽住郁離的手腕。
河邊的人們已經放起了好多盞河燈,一盞盞如同綻放着的鑲了金邊的蓮花,将河面染上金黃與橙紅的色彩。
郁離感受着腕間傳來的熱意,一步一步,跟着常瀞走向那片被燈光映紅的河岸。此時的他就仿佛在奔赴既定結局的途中,繞了一圈遠路,得以途遇一場瑰麗的夢境。
夢境雖美好,卻改變不了它虛幻的事實。他們,終究還是會走上注定的道路。