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硬着頭皮說道:“民女謝主隆恩。”
褚君舟滿意的點頭,倒是明事眼,也算是為堯兒安插人手。
杜世韬歎了口氣,坐在了下去,悶頭喝酒。
張斯年抖着灰白胡須,胸口上下起伏,過了好久才平靜下來。
他倒是忘了當今丞相年輕時那張得理不饒人的嘴,以及辦事的雷霆手段。
溫成峰轉頭看着自家若有所思的乖女,一陣心疼,當值什麼的最是麻煩,家裡又不差那點俸祿,要不是張斯年那老頭,他也不至于那麼糊塗與他人争論。
他本人最見不得旁人說自家女兒的不是,自然處處維護,也不知是落入了誰的圈套,但這些也隻能走一步看一步。
褚君舟看了在一旁的李公公一眼,李公公立馬明白了皇帝的意思。
青銅編鐘的聲音響起,清脆空靈又渾厚莊嚴。
舞女揮着長袖在大殿正中翩翩起舞,清顔華衫,三千青絲,時而輕舒纖手,玉袖掩面,時而玉足點地,騰空而起,玉袖從身側揮出,翩若驚鴻。
歌舞升平,杯光交錯,一派欣欣向榮。
大臣們早已忘卻最開始的小插曲,搖頭晃腦,哼唱起來。有甚者起案而舞,衆人紛紛叫好。
夜深了,大雪又開始下了起來,望城樓上,士兵口哈着熱氣,雙手隔着棉布握住鐘杵上到鐵鍊,一次次有節律的撞擊,銅鐘發出渾厚的聲響,在四周回蕩。
新年到了!
微昌城外,兩戰陣劍拔弩張,一支支火把高舉。
謝平安騎在馬上,銀槍泛着冷冽寒光,寒衣鐵甲,氣勢洶洶。
吳軍将領,身形高大,虎背熊腰,下半邊臉被黢黑的無渣覆蓋,瞧不清模樣,手握長斧破空而來。
謝平安下腰躲閃,手中銀槍前滑,握着槍尾,一頓橫掃。
滿地銀輝被烏雲遮擋,雪花紛至沓來,落在頭上,身上,地上。
厮殺聲響徹雲霄。
鮮血揮灑,如同血雨一般,伴随着雪花落下,粘稠又清涼。
一股股血液蜿蜒曲折,彙聚成一條溪流,浸潤大地。
褚堯也單手持槍,長發盡數被銅冠束起,黑金絲帶伴随着長發飄揚,她鳳眸中是少見的兇惡,薄唇因寒冷裂開幾道口子,她舔舐裂開的唇。
長槍槍杆抵着肩背,長槍一擲,阻擋下正要揮刀砍馬腿的小兵。
謝平安聽見破空之聲,一手抽出長劍,抹了那小兵的脖。鮮血噴濺,直射九尺。
他長槍将血雨劃開一道口子,手腕發力,銀槍宛如一條殘暴的飲血巨龍,直朝地方命門。
馮雄剛長斧橫在胸前,生生抵擋,槍尖迸發火星,在斧面上留下一個凹陷。
謝平安出槍力大,戰馬都後退幾步卸力。
“喝!”
馮雄剛大喝一聲,雙手發力,以一巧勁側身躲過。
馮雄剛喜愛兵器如癡,家中擺放了許多殺敵繳下的利器,以及不惜萬金求來的刀劍,見這銀槍将自己親手鍛造的愛斧戳出一個凹陷來,心生喜愛。
他也不管區區幾千援軍,滿眼盡是那把銀色長槍。
“這兵器,本将要了!拿命來!喝!”
“将軍敵方援軍到了,咱們不撤嗎?”副将陳武焦急的問道。
原本他們收到線報,大楚糧草不日便會抵達微倉,兩千精兵身着便服早早翻越山嶺,在必經之路上埋伏下來,隻為争奪糧草,以解燃眉之急。
可如今沒有絲毫消息,現敵軍突然出現援軍,理應撤兵,可……
“慌什麼一個黃毛小子,一個乳臭未幹的小丫頭,有何能耐,待本将取下敵方首級,那小丫頭嘛!”馮雄剛嘿嘿一笑。“便獻給大帥享受!”
馮雄剛說的每一句話,都落入謝平安耳中,他暴怒。手中槍舞的極快,沒了原先的沉着冷靜,槍也少了章法。
馮雄剛眼露兇光,卷曲的胡須随着他嘴角上揚抽動。
刹那間長斧猛的揮動,謝平安來不及反應,隻能倒身滾落下馬。
長斧力道之大,馬鞍飛濺,馬背至馬肚被劈開,皮開肉綻,髒腑沒了束縛掉落一地,一股騷臭味混合着血腥味在空中飄蕩。
謝平安摔了個眼冒金星,雙腿在空中舞動,一個用力,穩穩站起。
馮雄剛咧嘴一笑,卷曲的胡須中可以隐約看見一排排黃牙。
他居高臨下,長斧以萬鈞之勢劈砍。
褚堯也雙手舞動烏黑雙刀,刀刀見血斃命。點點血迹濺在她白皙的臉上,兇煞肅殺。
她瞧見謝平安摔下馬,暗道不好,驅馬殺去,慘叫聲不絕于耳。
“不要戀戰。”冷漠的聲音在他身後傳來,他屏氣凝神。
馮雄剛看見驅馬殺來的褚堯也,眼神微微一凝。
調笑說道:“沒想到還是一個小美人!看今天哥哥怎麼把你拿下!”語氣越發狠厲。
長斧朝褚堯也劈來,她舉刀抵擋,兩刃相撞,發出刺耳尖鳴。
謝平安長槍斜刺,隻逼他面門,他踏馬而起,堪堪躲開。
褚堯也與謝平安相互對視,兩人心下了然。
一攻一守,三人打的是有來有回,體力也不斷消耗。
褚堯也胸口起伏,隐隐壓着不讓他人發現。
馮雄剛漸漸體力不支,舞動長斧本就耗費體力,加上糧草短缺,他的海量也無法滿足,時間一長便力不從心,開始破口大罵。
“卑劣!泱泱大國以二敵一小人行徑!”
“殺我子民,你也配說?”褚堯也清涼的聲音透着蔑視,手挽刀花,招招緻命。
“弱肉強食本是天意!”
“呵,好一個天意!你吳國大災,本殿想,也是天意!”
馮雄剛被嗆的說不出話來,若不是黑夜,褚堯也他們定能看見那變幻莫測的表情。
“天意還說,今日你馮雄剛,命喪于此!”
黑刀劃空,将飄落的雪花分為兩瓣,戰甲甲片随着刀刃的痕迹,一片片裂成兩瓣,掉落在地。
馮雄剛吃驚的看着面前的女子,她眉目冷厲,黑眸宛如一汪深潭,帶着刺骨的寒意,将他的心神凍結。
血從破碎的戰甲内争先恐後的湧出,由原先的一點一滴轉變成一道水流。
馮雄剛高大的身軀在雪中僵直,眼裡滿是不甘和惶恐。
褚堯也站在他面前,雙刀入鞘,她從謝平安手中拿過馮雄剛的長斧,長斧比她的輕槍還重上不止一星半點。
她沉默的看着滿是鮮血的雙手,絲毫不在意般握緊長斧,手起斧落,馮雄剛人頭落地,她丢掉手中的斧。
長斧落地發出一陣嗡鳴。
用他最稱手的兵器,用他立下赫赫戰功的斧器,砍下他的頭顱。
對于馮雄剛而言,是死前極緻的屈辱。
謝平安一手抓起馮雄剛的亂發,舉國頭頂。
高呼:“馮将已死,不留俘虜,格殺勿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