今年蝗災從連綿數千裡,對各國的秋收影響重大。有些地方更是顆粒無收,别說補種,那也過了時間,隻能挨到明年。
更何況吳國土地貧瘠,今年蝗災對吳國的打擊更是嚴重,食不果腹,衣不蔽體,民生怨道,吳皇隻能下令征兵,出征他國,以求自保。
莫說百姓,可能軍隊的兵都吃不飽。
光腳的不怕穿鞋的,這仗可能不好打,之前林安城失守,便跟這不要命的餓兵少不了關系。
吳兵左右都是死,要麼戰死要麼餓死,還不如攻城,攻下了好歹也有一線生機。
可這麼一來吳軍士氣高漲,一路高歌猛進,攻下了城池,微昌若不是援軍及時趕到,後果不堪設想。
好一個至死地于後生。
溫知行蹙眉,一副苦大仇深的模樣。
“我們家知行怎麼了,看看這眉頭皺的,都快擰成麻花了?”
溫成峰負手在後,腳步輕快的走了進來,看到自家姑娘那副模樣,忍不住挑逗一番。
“爹爹。”溫知行偏頭看着走近的溫成峰,鼻尖動了動,雙眼立刻迸發出一道耀眼的亮光。
“饞貓,爹還沒拿出來呢,就聞到了?”
溫成峰将身後小巧的食盒拿了出來。漆紅的食盒是勾了精緻複雜的圖案,蓋子兩側是兩個小巧的黃銅挂耳,挂耳被小獸含在嘴裡,莫名有絲可愛。
食盒蓋子被緩緩打開,一陣白霧争先恐後的用出,蔥花在湯面浮沉,一個個白白胖胖的雲吞展現在溫知行的眼中,好似紛紛揮舞着小白旗,請求入口。
“爹爹看你這幾日胃口不佳,正好今日下朝路過瞧見,便給你帶來,那攤販瞧見你兄長還問起你怎麼沒來。”
溫知行捧着食盒,拿着湯匙小口小口吃了起來,很是滿足。
“好久沒吃這一口了,爹爹和兄長一塊去的?兄長不會還在吃吧。”
溫成峰點點頭,語氣有些可憐。
“我瞧他吃的那是一個狼吞虎咽,絲毫沒有大家公子的風範,想着你還待病在家,就巴巴買來,給你送來了。”
“……”溫知行正喝着湯,差點被這番話嗆到,現下不知該吃還是該幹嘛,眨巴眨巴眼睛,看着自家父親。
這是鬧哪出?
溫成峰揉揉她腦袋。
“最近開戰,爹爹忙,你呐,也要安分點,下次可不許在傻傻追着兵馬跑了,這事可大可小,若是有心人提了那麼一嘴,爹爹也怕護不了你,若是你娘九泉之下知道了,定要怪我。”
溫成峰絮絮叨叨的說着,末了還拿起袖子一角,拭了拭淚。
看着自家父親,溫知行也不好在多說什麼,确實這事自己做的有欠妥當。
寬慰道:“爹爹放心,不會有下次……爹爹最近可是在忙吳國來犯的事?”
溫成峰滿意的點點頭,但是聽到溫知行後面好似随意跟着的話,瞬間來了警惕。
“戰事莫要多言。”
“女兒隻是看爹爹多日繁忙,才問上一問,隻是這場仗就是有了殿下也怕是不好打。”
溫成峰點點頭,伸出去想摸摸頭的手又因為那個“隻是”僵在半空。
溫知行像是沒看見那隻手,繼續邊吃邊說:“我瞧吳國派出來的兵,比一般士兵猛許多,瞧他們能攻下邊城就可以看出,八成有了上頓沒下頓。”
“活着總比死了強,像極了亡命之徒。”
溫成峰收回了舉在半空的手,沉默的點點頭。
确實,每個食不果腹的吳軍都是亡命之徒,不講道理。攻城就搶糧,雞鴨牛羊也不放過,搶到什麼就拿走,遇見阻擾的百姓,說殺就殺,跟悍匪沒什麼區别。
“這個局難破。”
溫成峰來了興緻,兩軍交戰已經弄得人心惶惶,外面流言蜚語四起,他倒是不怕,隻是不想女兒有任何危險。
“哦?聽知行的話,可是有什麼破解之法。”
“他們餓,給他們吃呐,吃飽了就不想打仗了。”
聽到溫知行略顯天真的話,溫成峰哈哈大笑,手摸摸她的腦袋。
“這吳國難民千千萬,咱們都讓他們吃飽,咱們的百姓吃什麼呐?”
“爹爹,知道黃粘米嘛?”
溫成峰一愣。
黃粘米,跟小米很像但是比小米大一些,算是一種細糧。産量很多,煮熟黏糊糊的,不管飽還不容易放涼。着急吃還容易燙傷自己。
尋常百姓一般不會單吃着一種,沒人有閑工夫等它涼,又不管飽,而鄉紳官吏也不會吃這種糧。
前幾年這種糧還随處可見,一是産量大,好養活,二是便宜。但是吃死過人,大家都忌諱,隻有比較貧窮的人家還在吃這種糧。
溫成峰記得,早幾年,自己上都城趕考的路上,就吃過一次,當時不知道,燙傷了嘴,好在鄉親連忙阻止,不然怕是要錯過當年的恩科。
“不過現在種的人少,若是有什麼香料就好了,爹爹,你知道嘛,之前我和兄長去赈災那次,我那是一個餓呐,然後不管什麼都想吃,聞着味就讓我受不了了,我想那些吳軍應該也差不多吧,到時候弄個陷阱……”
溫成峰看着自家女兒,想起還在街邊吃這雲吞面的兒子,突然有種恨鐵不成鋼的感覺。
瞧瞧都是同個爹媽出來的,都是自個和幾個學士教出來的,怎麼差别就那麼大。
“乖女,好好養着身子,爹爹進躺皇宮,就不繼續陪你了啊。”
溫成峰說完,拍拍自家女兒弱小的肩膀,一下便沒了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