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家安排的是午膳，不過一點不影響沈松一大早就被沈夫人薅了起來，又是沐浴又是絞面的，發髻梳得又緊又高，裙子繁瑣複雜，渾身不自在。

“你待會兒最好收起這副不耐煩的樣子。”沈夫人斥道。

“知道了知道了。”為了避免弄花口脂，沈松隻好用叉子叉起一塊蘋果，小口地吃着。

馬車搖搖晃晃，終于到了張燈結彩的崔府，時間不早不晚，是以門口停滿了各家各戶的馬車，檐鈴邊挂着字牌，都是世家大族的姓氏。

爹娘額外備了禮，交給門口迎客的李管家，沈松将自己的哨子捏在手裡，打算等見到人親自給他。

巴哈爾是被沈松央着來的，這種文臣武将聚集的地方，她作為一個異國公主少不了被指指點點，但沈松覺着一個人無趣，纏了她許久。

爹娘被崔夫人帶到偏廳，沈松站在花園裡等巴哈爾，陸陸續續有許多和她差不多大的女子經過，都打扮得很漂亮。

是生面孔呢，都沒在書院見過。沈松暗暗想，崔莺莺竟領着巴哈爾過來了，見了沈松，便用手一指：“喏，人在那兒呢。”

巴哈爾向沈松跑去，沈松望了眼崔莺莺離開的方向，問：“你怎麼和她一塊了？”

“迷路了，碰上了呗。”巴哈爾臉頰微紅，“好了，不說這個了，走吧，去找元浩他們。”

“我覺着今日的小姐比書院裡多了一倍不止，看裙子都快看花眼了。”沈松和巴哈爾閑聊。

“那肯定啊，崔竹生馬上就到考慮婚事的時候了，他身子不好，嫡女們可能會猶豫不決，但那些庶女和旁系可沒那麼多講究，進了崔府那可就是翻身了。”

“可我看有的人年紀小得很，怎麼不去書院讀書？”

“哎喲喂，你還真以為白路書院很好進嗎？京官子女擇優錄取，一般來說，一家隻有一個名額，不然書院早就人滿為患了。”

“啊……”沈松感慨道，“還好我是後來的，不然我肯定考不上。”

“喲，來了？”拐過彎，二人遇到等在那裡的元浩，“趕緊的，别被另一個公主發現了。”

柳雲初？沈松下意識地四處看。

“别看了，柳雲初要到開膳邊才會來的，不過我們可以事先聚起來避開她。”元浩領着她們往裡走，“咱幾個沒那麼多講究，先墊巴點，不然待會兒去前廳聽他們講車轱辘話，半天都吃不上一口熱的。”

彎彎繞繞來到崔竹生的院子，裡頭是難得的熱鬧，崔竹生站在一邊指揮幾個丫鬟布菜，香味飄了老遠，早早勾起沈松肚子裡的饞蟲。

“哇！這麼多好吃的！”沈松快步走上前，“這是什麼？我從未見過這道菜。”

“是素齋的一種做法，用豆腐豆幹做成肉的樣子。”崔竹生解釋道。

“我們先開席嗎？”巴哈爾問，“就我們幾個？”

“嗯。”崔竹生點點頭，“現在時間還早，來得及，等下我們一起去前廳，這個生辰我以前也不怎麼過的，今年人多，鬧熱一下也無妨。”

“喲喲喲。”元浩伸手扯下了一隻雞腿，壞笑道，“你最好是。”

既然都是熟人，沈松就沒了那麼多顧慮，拿起筷子夾了幾道菜，崔家的廚子是真的不一般，就連平平無奇的油瀝青菜都能做出不同的風味來。

“要是能一直吃到這麼好吃的菜就好了！”沈松感慨道，“崔竹生，你真幸福。”

“這事誰說的準呢？”元浩插嘴，“是吧？嗯？”

崔竹生瞪他一眼，惹得元浩哈哈大笑。

“對了。”沈松從位置上起來，走到崔竹生身側，從袖子裡拿出提前準備好的小盒子，“生辰禮，送給你。”

“多謝。”崔竹生接過，手指摩挲着盒子，眼裡帶笑。

四個人嬉笑着，很快吃完了一頓飯，崔竹生把菜量拿捏得剛好，幾個人都是吃了半飽，不影響繼續去前廳用膳。李管家眼瞅時間差不多了，便進來請人，因着幹娘那一道，沈家被安排和崔家表親一起，正中空了一張桌，是專門給天家留的。

崔遠拿着酒杯說了幾句祝酒辭，吉時到了便喊崔竹生吃長壽面。

至此，崔竹生的作用發揮完畢。

崔夫人帶着沈松敬酒，嘴裡說的都是吉祥話，一桌桌走下來，算是宣告了沈松成為崔家幹女兒的事實。

“以後呀，你也跟着他們叫竹生表哥罷。”崔夫人挽着沈松的手，将她帶到崔竹生面前，“竹生，日後在書院，可千萬記得照拂你妹妹。”

“知道的。”崔竹生略一點頭。

倒是沈松不好意思起來：“别，我覺得和以前一樣就很好。”

“你懂什麼呀，小丫頭。”崔夫人親切地将沈松散落下的頭發撥到耳後。

沈松眨巴着眼睛，辨不清崔夫人嘴裡的深意。

這廂大夥正熱鬧着，小厮突然急急忙忙跑進來，附在李管家耳邊說了什麼，李管家趕緊報給了崔遠，崔遠直接招呼了崔家上下，恭敬地候在院中。

客随主便，其他的客人都安靜下來，站起身，靜靜地望向院門口的地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