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話說祈神燈還是這麼腹黑啊，管實現不管結果〕

〔你就說實沒實現吧〕

〔祈神燈你别上号〕

〔額，好人哥是打算把自己精神值睡沒嗎？〕

〔差點忘了那還有個睡死過去的，要不是那邊太無聊我也不會來這邊〕

〔好消息，他醒了，壞消息，衣服沒了〕

〔什麼？鄙人有事先走了，各位告辭〕

〔——還有毯子〕

〔咦↑↓沒意思〕

小葉漂于海，竟沒被浪吞食。

赤若冥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隻知道有個聲音提醒自己該醒了。

于是他睜開眼，漆黑一片。

哦，眼罩沒摘。

摘下眼罩，眼前卻是血紅色将霧氣染得發腥，森森白骨自霧中墜落，“嗵嗵”聲不絕于耳，落入波瀾起伏的水面，激蕩起一朵朵詭異的血色花簇。水中遊弋着由牙齒構成的魚群，漫無目的，幾隻攀附在大葉子的邊緣，緩緩地撕咬咀嚼。

赤若冥挪到葉子邊緣，試探性雙手捧起赤水，半個頭蓋骨無聲出現在手心，沉浮兩下又消失不見。

包和脫下來的衣服已然沒了蹤迹，隻有一灘紅色的水在原地起波瀾。

赤若冥任水自指縫溜走，有種不好的預感，遂小心地掀了一點毯子，卻看見自己穿的衣服已經成了衣不蔽體的爛布，松松散散地挂在肩上。

渾身上下就手套和眼鏡完好無損，一塵不染，剩下的一言難盡。

流氓水，赤若冥在心裡罵道。

倒是解開了他心裡的幾個疑惑。為什麼塞拉城要把自己浮起來，因為水具有同化無意識物體的能力，會對防護罩造成傷害。為什麼方圓幾百裡内隻有黃沙？因為都被海蜃的水吞噬了。

結合納威特的留言，他看到了自己的舊情人，而其他船員也瘋了。他提到了無處不在的怪物，提到了霧，但沒有提到水。

霧使人精神混亂，讓人看到不尋常的東西，把人慢慢逼瘋。水則消化那些死物，把死物變成更多的水。

怪物沒有主動攻擊的意向，因為隻要霧在，人就會瘋，死了，就變成了水。

慈懷者号剛到達時隻有霧沒有水，而現在大水漫天，都是塞拉這片土地上的一草一木與人化作的。

不愧是領主級鬼魔，不愧是逃生副本，怪不得六十年了還沒人處理掉這海蜃，怕是沒人能在這大霧與大水之中找到海蜃的本體吧。

赤若冥感慨這東西隐患太大，面積還會不斷擴張，應該發現了就派人來處理才對。王室的行政效率還是不行，這麼大一支艦隊失蹤了，都沒人調查一下，還放任人們來旅遊，六十年後才把這地方設為禁區。

他感受到一陣拽力，低頭一看，幾隻怪模怪樣的牙齒魚爬上葉子，肆無忌憚地啃食起他的毯子，幽幽的眼睛盯着他，似乎就等他死了好來分食他呢。

“啧。”赤若冥頗為嫌棄地躲了躲，盤腿坐在葉子上，擡手召出飲辰手杖。

手杖似乎攢滿了怒氣，一見面就鉚足了勁要砸他，行動到一半卻怔住，懸在空中、微微顫抖着。

赤若冥瞥了它一眼，那散發中隐隐透出幾抹寒光，滿是審視與征服之意，語氣平淡卻透出十足的威脅：“無用、二心、渎職、侵主……逾矩之處太多……”

他微微颔首，道：“你應當知道我的規矩，我不留這樣的東西。”

人還是這個人，可有什麼東西似乎變了。赤若冥能察覺到自己的精神狀态不正常，于是什麼壓在心底許久的東西被潛意識翻了出來，轉身将笑意掩住，連帶着眼中森然和諧的綠色都帶上了涼意。

“你——”他頓了頓，似乎在思考如何處置這手杖。

飲辰心中警鈴大作，一道法陣出現在赤若冥腳下，微光過後，熨燙體貼的淡綠色襯衫與墨色長褲已整齊地出現在赤若冥身上，黑色西裝外套也悄悄地降落在他肩膀上，在光下能看到微微泛光的淡金色符文。

被侵蝕了一部分的毯子被疊好放在一旁，甚至淩亂的長發都被打理妥帖，紮好垂在頸間。

做完之後它似乎沒了力氣，墜落在大葉子上，用盡最後的能量朝赤若冥的方向滾了滾，再無了動作。

“呵。”面對飲辰的示好，赤若冥冷哼一聲：“欺軟怕硬。”便不再管它，翻出被他情急之下攢成一團扔進卡包的破紙船，重新捋平、疊好、再展開，看上面的字又變了。

破紙船說：你記得一會兒回塞拉一趟，我想跟你聊聊。

“不去。”赤若冥拒絕道。

再次折好，展開，破紙船說：你會來的，我預言到了。

“你預言錯了。”

破紙船：不可能，我送你個提示。第八聲鳴叫，上為下，下為上。

“……無聊。”

迷霧深處，水面泛起細微的波紋，巨型的灰色陰影緩緩出現，那一艘斜卧的船隻，正踉跄地前行。這艘船的船體上赫然裂開一個大洞，疑似被爆炸所緻，洞口邊緣參差不齊的木刺與焦黑色痕迹清晰可見，靠近時定能聞到一股揮之不去的什麼東西被烤成廢物的臭味。洞口一半懸于空中，另一半沒入水中，桅杆上密布的半透明的黑色羽毛，随着船行逐漸飄落，星星點點，最終在與水面接觸後消失得無影無蹤，像隻折翼的黑色大鳥。

這艘“怪物”似乎“看”到了赤若冥，調轉船頭朝他駛來。

離近了，兩個人從洞口裡遊了出來，手中拿着繩索，朝赤若冥快速撥水而來。

赤若冥也注意到了來者，不疾不徐地收好破紙船起身，想了想還是撿起來跟個普通手杖沒什麼區别的飲辰，語氣沒什麼起伏地朝快摸到大葉子邊緣的人問：“來者何人？”

“幸存者！”其中一人拍着水高聲說道：“快下來，迷霧會讓人精神失常，水裡沒事！”

赤若冥看着血一樣粘稠的紅水在那二人身上留下瘆人的長痕，幾隻牙齒組成的魚啃在二人所剩不多的衣物和繩索上，一隻又咬另一隻的尾，層層疊疊的牙齒看得人心發慌。又有白骨“嗵嗵”往下落，濺起血花砸在那二人相對幹淨的頭頂上，細細的牙由此開始啃食稀疏的頭發……

赤若冥：“船上之人幾何？”

“不是哥們，都什麼時候了還文绉绉的？趕緊下來！不然會瘋的！”

話語間，又有幾個旋渦出現在那兩人身旁，密密麻麻的紅色小牙齒啃上了他們的四肢。

赤若冥堅定地拒絕道：“不必了，我這樣就很好。”

“那也跟我們上船吧！船上有先人留下的防護罩，剛才剛上來幾個，你沒準認識！”

雖然不知道自己睡了多久，但以自己的運氣最後遇見劇情也很正常。

“你們先回吧，我随後就到。”赤若冥道。

他打量起那艘破船，感慨這是從哪被水沖出來的老古董，體積不大，但年紀看着比這片霧還大，上頭的法陣竟還能用，真是神奇。應該是某位大能留下的。

“真是個奇怪的人。”水下一号人物朝另一人耳語。

“不會已經瘋了吧。”二号人物說：“要不先綁回去？前兩個不都是這樣幹的嗎。”

一号人物點頭：“我覺得可行。”

那兩人攥着繩子又朝大葉子遊去，一人下潛，打算繞到另一邊搞夾擊。

就聽赤若冥說：“夕火，炮擊。”

“遵令！”

尊什麼令？怎麼又多了一個人？

正奇怪，空中一道爆響，透過水沖向潛水之人的耳膜。水上那個也不太好，一見一道奪目的能量炮，葉子被後坐力推着一路向前漂移，瞬間沒了蹤影，隻有冷冷的水在那二人臉上胡亂地揮舞自己強壯的尾鳍。

“你們怎麼還不過來？”赤若冥被送到破船洞口，撫平翻起的衣領，朝夕火優雅地點頭緻謝，旋即朝那二人詢問。

“馬……馬上來！”

“那就好。”赤若冥點頭，扶着大洞邊緣的斷木闆将大葉子踩着大葉子進了船。

洞口還有些許微光，再往裡走幾步便隻剩一片漆黑，有流水拍打的聲響，又有被流水幾乎全蓋住的微弱又密集的呼吸聲。可問一句，聲音又被格擋在漆黑之外，沒有回音。赤若冥正奇怪，系統的提示框赫然跳到他的面前。

【任務四：尋找并登上一艘船已完成，獎勵一次稀有度SR及以上卡池抽獎機會】

【任務五：尋找祈神燈】

系統高亮的提示框如一盞亮度不太合适的聲控夜燈，叫一聲，把整個房間照的燈火通明。

照房間最多看見淩亂的髒衣服，可照亮的是一個不知漂泊了多久的破舊船艙。

艙裡沒有霧，大概因為年久失修，裡頭的隔斷都被流水腐蝕了個幹淨，沒有落腳點，像是個被啄空了的樹洞，一眼望得見盡頭。

赤若冥在提示停留的五秒内看到了密密麻麻的人頭，他們緊貼着牆壁，肩頸以下完全浸沒在水中，倒影裡隻見肉色不見衣料，皮膚皺得如同被泡發的爛泥條，各自又瞪着布滿血絲的雙眼，一刻不停地、死死地凝視着新來的陌生人。随着樹葉被水推着漂動，那一雙雙眼睛也整齊劃一地同步平移，毫無例外。

頭上吊着十幾個長條形狀的布袋子，布袋子中心環供着一個裝飾着火焰紋路的鐵制餐盒。布袋旁邊也挂着和外面桅杆上一樣的羽毛，都遠離了水。又有幾道鎖鍊，将幾個垂着腦袋、意識不清的人吊在水與空氣之間。

系統提示消失，船艙又重歸于黑暗。

赤若冥雙手撐着手杖筆直地站在原地，似乎在那群被吊着的人裡看見了老奎恩、烏子楓、德雷克以及省了一根鐵鍊的空微。

“管事的出來。”他手持手杖輕敲牆壁，面色嚴肅地說道：“我們有必要談一談。”